2025
Apr
15
一種生活
環形跑道一圈又一圈,終點還是起點
環形跑道一截又一截,每一截都在向前
環形跑道向前而向前,旋轉著淹沒感覺
環形跑道起點是終點,其間容納了風的輕捷
2
《存在與時間》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897455/
海德格爾意圖通過人類學和認知語言學式闡釋,在範疇化的認識論之前挖掘出一種前範疇、前解釋的「領會」。在他的分析下,這種領會植根於源始的生存論建構,而這種生存論的根據又在於此在的時間性。考察不斷向源始推進,有兩個概念自始至終被設爲前提——其一是世界:存在一個富有意蘊、由「因緣」之指引網絡構成的「世界」(爲「何所用」而組織的物)可被納入整體視野;其二是本真時間的整體性:時間性「綻出」將來、當前和曾在三個維度,且「出離」於自身——此二者皆源出於此在向其能在籌劃自身的生存方式(亦即世界/时间中的「操心」結構)。通過先行將核心概念與此在的生存論掛鉤,海德格爾看似實現了統一。但是,這種矛盾之解決所依賴的「本真」的整體性預設和歷史本質主義首先是可疑的。
Mar
12
《後形而上學思想》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11577858/
所謂“後形而上學”,本質上就是將知識與道德的根據從先驗領域移入生活世界經驗。交往行爲理論由自然語言媒介搭建普遍的主體際性,協調主體行爲。作者認為,基於內容真實、規範正確和主體真誠的交往行爲提供了合理性的約束力,進而可以達成一種新的總體性。這是一個有力的新構想嗎?理論上看或許如此,但從現實角度看,其內核還是康德式道德理想主義。
7
《開膛手在風之皮爾城》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6392347/
①少女的自我認同和隱祕情愫,伴隨死亡而來的她註定在意識中承載了死之重負,並以死亡/消失走到容器之外;②盲鰻-抹香鯨-龍涎香隱喻資本主義殖民體系,封閉島嶼完成流動資本的空間再生產,暗中操控的“文明人”與身居容器之內、依循世襲規律生存的島民形成鮮明對立:自由女神眼睛的顏色是圍困他們的大海的顏色;③時間循環,預設規律與突發瘋狂異常精確地輪番上演,事件的迴環吞噬了歷史,囿閉空間里同時存在着時間性封鎖的“容器”——是否存在外部?如何走到外部?無盡延伸的白色街道和海邊圍牆喻指不可逾越的界限,規律性日常無疑是另一重障礙。三個意義層次相互交織,構成神話或寓言敘事,漂流瓶將故事帶向遙遠的大陸,祕密被裹挾着鹽粒的鹹澀海風吹散:「真相是一隻飛鳥,你或許看見了,或許沒看見;或許你看錯了」
Feb
27
《精神疾病與心理學》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831805/
第一章對幾個基本病理學問題的討論可聯繫《臨牀醫學的誕生》;二至四章從三個角度綜述了既往的精神病學研究:發展(自然主義的客觀審視)、歷史(對異己的解釋,上溯至焦慮:“存在的一個先驗”)、病人自身的經驗(“以病人自己的眼睛去看”,跨主體理解/現象心理學)——在表明病人內在意識與世界感知上的經驗“雙重性”後,引出精神疾病的社會文化因素;第五章概述西方瘋癲經驗的變遷史,已有《瘋癲史》雛形;第六章以病人經驗的雙重性揭示社會文化的現實衝突(幼兒/成人、生的本能/死的本能、現實世界之排斥/妄想“私人世界”之進入),以及拒斥「元病理學」,回歸「總體結構」。
26
不知為何,這支曲子總是讓我想起福柯——那個在晚年擱下尖銳的筆鋒,轉而寫自我關懷、勇氣與友誼的福柯。這不反常。這或許是貫穿他一生的潛流在終結的時刻顯現:那種熱切的關懷、直言的坦蕩的勇氣和發自內心的悲憫,始終潛藏在他激昂的話語中、在他時而矯飾的文風里,當他語氣尖刻地斥責權力規訓時如此,當他不動聲色地闡述“人之死”時亦如此——這或許就是他的「無字歷史」。
就如細沙在小溪底沉靜地清亮,當溪水緩緩淌入終末的永恆,沙粒才顯現它日復一日打磨而成的透亮。而今,小溪淌過麥田,笛聲響起。在那個不被文字鐫刻的時代——那時,理性尚未主宰世界,道德戒律尚未君臨人間——風拂過波動如海面的金黃麥浪,單純而充盈的人們不分彼此,圍繞篝火跳起一支樸實無華的舞蹈。朗照的陽光將萬物揭曉,世界處在古老神秘的靈魂的和諧之中。
25
《德國古典哲學邏輯進程》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712411/
(拖了很近,終於抽時間看完了)
以「主觀能動性/客觀制約性」爲核心矛盾展開的德國古典哲學史,寫得比較死板(套話不少),沒什麼亮點,但是結構清晰,內容全面,讀過後至少能獲得一些浮光掠影的印象。結語部分的「邏輯進程」圖很有意思。
13
《基礎數學講義》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7076975/
從代數角度入手的數學基礎。幾個特點:1. 既有從自然數向上用柯西列構造實數域的路徑,又有從實數向下得到自然數和有理數(作爲子環和子域)的過程;2. 詳盡介紹了代數基礎結構(群環域),並做了一些推廣;3. 概述了非標準分析,相當有趣;4. 最後一章給出了NBG集合論(而非ZF)公理,比較非主流。總體還不錯,但排版有些小錯;另外公式末尾用中文句號看着很難受。
12
樹
黑暗裡蹣跚的鬼,
鐵作的葉沾著血的鋒芒,
讓晨光將你埋葬
看見真實:
偽裝成假象
一如既往
11
現代壓迫結構的核心不在於「維權無路,控訴無門」,倒在於不斷增大維權的成本,從根本上磨滅控訴的動機,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字:「煩」——利用的是被害者自身的「自由選擇」和趨利避害的本性。如果我不上交這份虛偽的形式主義報告,那麼首先我會被煩,其次我媽會被煩,再次班主任會被煩,緊密糾纏的網絡牽一髮而動全身,坐在頂點的人卻如同網中央的蜘蛛,揮一揮手就能讓手下大動干戈,總是如此,反覆無常。輻向擴散的權力鏈條構成多米諾骨牌式不可迴避的必然序列,上層施加的壓力在流動中增殖,且自多方面深入。我們都有把柄在他手中,因為這種最糟糕的秩序,甚至就是我們自身的選擇——這就是現代控制、現代「自由」的真諦。
5
《當我們不再理解世界》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6073906/
虛構裏也透露出真實。科學讓人們覺得「不再理解世界」,但人類什麼時候理解過世界?現今,我們對世界的知識比過去不知翻了多少倍,衆人卻還習慣於把世界的不可理解性歸咎於日趨複雜的科學研究,以至於將科學家想象成負有怪癖的狂徒。可是,又有多少人願意拋棄臆想,嘗試理解呢?/ 不過,單從文學角度看,本書的敘述方式的確引人入勝。
Jan
28
《純粹理性批判》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7009630/
在我看來,康德體系的最大問題在於未把主體間性納入考量。在現象和本體的二分框架下,他人僅僅作為現象被主體認識,其作為認識和實踐主體的自身性質完全在可表象的經驗範圍之外,因而斷然不可得到證明和切實的保障。自然科學和道德實踐都建立在主體間性之上,康德卻孤立地考察個體理性,沒有對此作出解釋,他的理論固然有必然性,但無以證明跨主體的普遍性。如此一來,康德之所謂「先驗的觀念論-經驗的實在論」無可避免要重合於維特根斯坦之所謂「與實在論疊合的」唯我論了。當然,康德既在理念中為斯賓諾莎式的「一」(大全)留出了餘地,何不亦將主體間性充作另一條先驗理念,使其發揮調節作用呢?如此,自然只得放棄必然的論證而滿足於先驗的闡明了——這正是內格爾在《利他主義的可能性》中所做的——當然,這是後話。
25
《蘇菲的世界》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7172839/
有趣的敘事結構,語言同元語言接軌,形成莫比烏斯環的樣式,卻仍封閉在文本:蘇菲/席德的世界之中——對於寫作者和讀者而言,世界又是什麼呢?
24
《暴風雨》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774207/
戲中之戲,夢。崩潰到虛無,還是回歸到王國?這個問題糾纏始末,恐怕答案註定虛幻,如同魔法書沉入大海,濺起那無動於衷的浪花。「請務必鼓掌,解除束縛,助我自由。」
7
這回是真的封筆了。我現在讀的少,寫得多,總感覺很不妙。當然,就算封筆不寫,我大概也不會把更多時間放在閱讀上,這可能只是我為自己的懶惰找的藉口吧——管他呢,反正寫了也沒人看,不如不寫,留多點時間看漫畫好了。話說回來,我高三了啊。額……我高三了?!!!
2024
Dec
29
一個噴嚏向他揭示了上帝的不在場,上帝的不在場同時證明此一噴嚏的合法。一股了無深度的氣流從他膈下升起,無來由地在他體內流竄,填充每一個未經審視的縫隙。隨即,他那脆弱的、布滿深紅色溝渠的內臟開始陣痛,好似被一只粗糙有力的手反復揉捏;一種精神在蠶食他的身軀,逼他絕望地嘔吐出自身的缺無。然而空洞的永遠在此,恒久並猛力地排擠著實體,猶不及一束發帶的距離,且因噴嚏的錯位而延及雲端。腳下存在著針刺一般的力量,仿若從今往後的孕育之殘缺與過去時刻的未來之匱乏皆聚焦於邊界一點,劃下足以鐫刻歷史的界碑。他於是底身俯就,像是要飲盡存在的悲愴。爆炸的輕響點燃了以太。
26
《黑暗托馬》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11597363/
體驗本質上是不可寫的。脫離表象、因果、邏輯乃至實存,內在經驗只能顯現為浮動的碎片,一旦付諸文字,便現出離奇、荒謬、空洞和虛無——它由書寫本身賦予存在,在文字的延伸中充裕自身。當內在的挖掘逼至極限,逾越邊界,存在便恍然投映於外部,文字轉而摹寫那彌散在你我之間、氣質陰郁的以太,主體反在不可抗力的推擠之下屈服、碎裂,沈溺於「美妙的被動性」。其結果是不容置疑的死亡,或者說主體正因死亡而爆發,隨即逸散至外界之大全。在夜晚,沈寂、空無,死亡攀爬進每一個角落,但它不只是殘缺與終結,亦是無限的充盈,向無根源之根源溯流,向無外在之外在回歸。世界之為整體(那獨一的存在)在周身墜落。死亡是擁抱外部的生命。
25
此一則對話:
—(有關實事的討論)
—要相信社會,相信國家。
—我反社會。我不信任政府。
—你是無政府主義者?現在敘利亞就是無政府主義,你說那裏好嗎?
—無政府主義不代表支持任何一種無政府的政治狀況。
—那你舉個例子,什麽是現實中符合你理想的無政府主義?——最好是大國,不要是小公國、小村落之類的。
足以見得當下政治話語中名實的顛倒錯亂。一種對現實狀況發表的評論首先被貼上抽象理念的標簽,然後以「過於激進」、「脫離現實」之名加以反駁,任何個人化的態度傾向被升格為觀念的沖突,任何具體事件都被立場預先統握,於是,無關主義的爭論再無共識的可能,對情勢的解釋框架僭越了切近的現實問題和決斷之策。
與此同時,宏觀的主義之爭亦被現實的瑣屑無常牽絆,喪失了表達理想的自由。信任或挑戰都不可能完善,但這並不意味著每一種觀點皆為失常和偏激,倘若無人敢於伸張理念,僅止步於「舉例子」,認為只有歷史中已發生的方才可能,那麽政治學就真的失去了生命。如果承認太陽底下無新事,我們便只得沈淪於妥協茍且的現狀。
21
我的頭腦掛在矮墻上
矮墻——剝落了一地昏黃
圖騰充塞著年歲的記憶
光暈浸洇著時空的更遞
我的記憶躺在沙灘上
沙灘——飛過夕陽的皮球
弧線在仿徨中悠遊
作為魚占領了一片海洋
我的仿徨沈在小河底
小河——殮葬醉舟的陳屍
別怨話語張狂古奧
水在其中流出它的道
我的話語銜風口中
風——一種不存在的動物
頭腦是符號與感覺的錯綜
口齒是舌尖輕佻的虛無
20
穆勒在《論自由》中強調學校和考試不可由政府壟斷,而現狀卻是,以統一優質教育的名義,當今的政府不止深度涉入教育界,甚至已將所有學校收歸其全權控制之下。這讓我聯想到福柯論及西方醫院的歷史:當身體和生命成為現代政治的目標和主軸,醫學就變成了主權政治術,醫院就充當了自由主義生命政治的象征,自然要被以公共事業社會進步之名收歸國有。如今,學校無疑處在與醫院相似的境遇中。新的時代,學校是否將會——或已經——取代醫院,而成為靈魂之政治術的象征?我們站在十字路口。但是,去政治化的學校亦是不可能的,或者說教育的去政治化本身泯滅了自由,成就了嚴格的政治轄制。穆勒的理想忽略了這一點:教育不可能、也不應該是中立的,它本身就是政治——或者服務於解放,或者服務於壓迫,這取決於我們。
17
《論自由》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0394971/
讀來既感動又感傷的一本書。穆勒的文字平實而清晰、沈靜而雄辯,如手術刀般精確地切向社會頑疾和偏狹之見,其中並無驚世駭俗之見,卻在簡潔文辭中蘊含了博雅之思,足以使讀者獲得智識上的愉悅。書中不少論題與當下時事相形對映,格外引我註意的,是穆勒對公眾輿論的警惕,這或許是對當今社會割裂狀況的超前預見:在這個人人都可自由發展其「個性」的時代,每個人的精神底色卻愈發趨同,遍布社會的封閉團體鼓動著區隔、排外乃至黨同伐異的傾向,看似彰顯自由主義理想的時代,竟在根本上背離了自由和多樣個性的應許,成就了鼓吹矛盾對立的浩歌狂熱。當我從穆勒真誠的文字中擡頭,便看到他誠心訴求的自由被以「自由」之名戕害。由是感傷。
12
《被壓迫者教育學》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5105297/
與其說是研究著作,不如說是一份宣言──從當今視角來看,其歷史價值大於理論價值。正如喬姆斯基在訪談中所說:“[弗萊雷]會對當前的應試教育信條感到震驚”,這不只是因為應試教育將他論述的文化壓迫發揮到了極致,更是因為這種精緻的製度化操控手段幾乎將他的理論範式顛覆。當應試教育將壓迫者與被壓迫者之間的矛盾轉移到被壓迫者自身的競爭場域中時,兩種身份不再涇渭分明,兩者的疊合乃至倒轉展示出現代權力無處不在的猙獰面目。宏觀政治層面的主權壓迫轉換為微觀權力,隱入科層社會的毛細血管,在新的複雜情境下,嚴肅對話的可能性被個體追逐私利的無組織性消解,革命力量的團結、文化綜合的實踐在當下越發困難。然而,我們不應指責弗萊雷的理論過於陳舊,它已經完成了啟蒙的歷史使命,並為當下的實踐者點燃了希望的火炬。
8
它顯現 在你我言說之夜——擁抱 好似錯過太多的永別
永夜 它消隱 在黎明的白光裏——溯流而上 失去如回歸
回環 群星 它綿延 在微瀾的海的前沿——波動桅桿的幽漣
幽魂 赤焰 維吉爾 它明滅 潛望在嘹亮的記憶——承載空無
空間 徘徊著 黑洞 和霧靄 它流連 幻覺——似是一道銀線
銀鰱 跳躍 時間 掩埋 歷史 它放言 然而語詞不再重演
7
《利他主義的可能性》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6270316/
無論從形式或問題的提法來看,本書都可說是分析哲學的典範,也因此暴露出了分哲固有的弊病:分哲對概念框架的條分縷析若用作知識論研究尚無大礙,用於倫理學論證則未免過於形式化,忽略了現實考量。本書反駁的「唯我論利己主義者」意指「原則本身不易受無人稱闡述影響」的人,這一抽象的形式化表述幾乎沒有現實指向性,遑論對其的反駁能有何實際效力。同樣,書中其他論證也都止步於學術論辯,僅能擔保形式可能性,而無法做出現實評估。也許意識到了這種理論與現實的分裂,作者不無沮喪地總結道:「迄今為止人類已經做出的行為,沒有助長關於物種道德未來的樂觀主義」。
Nov
28
《論革命》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0457470/
美國革命脫胎於得天獨厚的社會條件、獨有的殖民地政治經驗和國父們審時度勢、深思熟慮的品質,種種不可復刻的因素使美國革命「在別人失敗的地方大獲成功」。這種成功並非憑空而來,而是根源於古羅馬的共和傳統,正是對羅馬秩序的「重建與復闢」使美國革命得以掙脫絕對性與必然性的悖論,讓「偉大時代重獲新生」。美國革命建立了嶄新的秩序,可就在新時代的曙光下,輝煌的革命精神被遺忘為“失落的珍寶”,革命時自發組織的委員會被現代政黨制度取代。在本書結尾,阿倫特論述了委員會鼓舞公共意見和公共行動的政治優勢及「協調平等與權威」、建構自由空間的潛能,她的政治主張在此昭然若揭:「城邦[…]它讓生命充滿華彩」。
21
我在期許什麽?我期許很多東西:可以是生活,是思想,是享樂的一刻,是境況的改觀,是內心的彌合,是人際的補全……甚至可以是期許本身——那麽我便是在茫然地企盼著「希望」。我真正渴求的,也許能概括為「開端」罷,但正如歷史一再揭示的,開端是一場暴力,一次破壞和毀滅的罪行,從沒有穩定的降落,只有墜機的轟然巨響——唯其忍受恐怖力量的無情打擊與心靈的無盡罪孽,新的秩序方可降臨。而對於那些僥幸生存的homines novi——他們得以展望新時代——或許也在舊世界末日的血泊中看見了自身面目的倒影。吞噬一切的殘暴的余波將歷史攔腰截斷,這不可阻遏的原始動因,竟也創設了贖罪的神聖目的,然而在向這個光輝目標大步邁進時,人重又屈居必然性的支配之下,歷史擺蕩回歸,循環往復以至無窮。拯救的彌賽亞總在指日可待之際觸不可及,歷史出爾反爾,以不可抗拒的步履裹挾全局。人何以擺脫必然性的宰制?我不知道。可是,人們一再將自己從必然命運中解放,一再跌入新的泥潭,至少他們的掙紮他們的思索不會毫無意義。自遠古流傳的經驗,如今已呈遞到我們的手中。當歷史重演,我會在何方?我將往何方?
19
《這裡》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7108544/
空間的平凡一點,在漫長的時間跨度下容納了無限。歷史無人記得,未來無從推知,空間就在那裏,恆久不變,人的生生死死卻隔開了不可逾越的障壁。尚能聊以自慰的是,個人雖渺小,但也足以在當下這一刻憑思想跨越千百萬年。/ 特別喜歡遠古時期,畫面真是宏大非凡。
18
小鳥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天空容納了無邊的孤獨,
小鳥在天空消失的日子,
人還在繼續仰望空無。——仿谷川俊太郎作
10
熬過那些消沈的日子,
熬過那些不可企及的明天,
看——遠山高聳
我擡頭啜飲天空。
在望塔的頂上,拂袖
遠遠的白線
斜睨著舞者慵懶的眼。
終於,風的清越
漸將我的思緒梳理
而過去的小溪慢慢悠悠,
不知何時也已淌入海。
又回到循環往復的日常裏
又一次期許
——與你不期而遇。
7
「你有點像海爾納。」 你一次對我說。你所不知道的是,我曾不止一次模仿你的倔強,以掩飾自己的懦弱。我從未成為一個理智而富於激情的反抗者,我只是把假裝鋒利的詞藻填進現實的敷衍妥協和無端狂躁之中,在不斷的迂回思慮中止步不前,早已為現實的頹喪而喪失了決斷的力量。像海爾納的,難道不是你嗎?你的嚴肅與果決、誠摯與真實總是使我憧憬,你永遠是那個浪漫主義的不屈背影。可是,你高傲地昂起的頭顱呵,為何最終竟俯沖向大地?你是被灼熱的理想燃燒,宣告著對這陳腐世界的審判而去的。而我,我還卑微地活著,並且要卑微地活下去,我墨守那些陳規,將凡俗的身軀壓進塵埃裏,一步步爬行,並抱持不切實際的展翅的幻想。在非此即彼的選擇中,你我走上了不同的岔路,你的人生上演了一場壯烈的悲劇,你的身影定格在記憶的一瞬間,將永恒地成為那個海爾納的影子,昭示你曾生存、鬥爭、不顧一切地愛過。我將活下去,也許活成一出喜劇;也許我能找到,你未能找到的生命的意義。
6
我時常設想激烈的對立情景。實際上,一切對立都是向內的,是對自身的征伐,對自我的厭棄,我只是在轉移矛盾,以逃避脆弱內心的質問。通過將矛盾外化,一遍遍在心中演歷,我完成了自媚,而這不過是一種精神勝利,它不會給我帶來平靜。
3
櫃子不知何時再發芽,
我喜歡它原先是木本。
桌子上輩子是綠草,
它心疼她嬌挑的葉,
便圓寂了死的細胞。
人在屍體的王國棲居,
卻只向活物寄詩情。
(死去的沈默用每一個毛孔傾聽)
它的纖維纏住氧氣,
年輪浸染了漆,
歷史嘯叫著鳴響警笛,
炭化了智者的桂冠她用樹的耳呼吸。
永恒活火忽而燃了一片森林,
它用每一個死的細胞發芽綠草。
2
摘一片沁血的四葉草,
擒著那離析,
看見神,在薔薇的葉隙。
噢你自由的容顏,
在池塘邊,佯裝著湖,
翻一本小書。
往著山上集句,將風作纖衣,
用藝術家的眼睛,驚起一片烏鶇。
Oct
30
祖先們列隊走向來日的仿徨,
他們踱碎步黎明的眩暈,歸進洞裏。
天神將生命的厚度消磨,
扳手,樞軸,扳手,
化石,頭骨,化石,
沈積,沈積,沈積,
直到那醇美的瓊漿浸沒唇髭
——綠色的枝條爬上心臟,包裹回音
逝去的,也在幻景中顯影。
啊啊,可笑嗎?我忠實的伴侶,謂你曰世界喲!
讓往昔的漲水淹沒,淹沒,淹沒,
頭骨,化石,頭骨,
沈積,沈積,沈積,
像昨日斟得半滿,像扳手扭動祖先的頭骨
永不停息!
27
我偏愛陽光與陰影
交織的截面
忽一恍眼
世界翻轉狂癲
——寧靜與安閑
26
誰能剝離愛的咒縛、或曰孤獨?
獨自一人走上前路,低頭不顧
她;或讓恨的人在你身旁。
25
最可怕的是「真理」被誤認為大於人的自由。教科書以批判的口吻說:「至今仍有人不相信共同起源和自然選擇學說」,好像他們愚昧、落後、麻木不仁、不可理喻——為什麽不能是他們獲得了更高的智慧呢?不信是他們的選擇,而信,也未見得給了我們更大的選擇權或某種額外的自由。我們只是用真理逃避自由,用簡潔的定律逃避現實的復雜,做決定的不是真理性,而是權力與妥協。真的,人們以為信奉真理,實則信奉權力。我與科學主義者註定無話可說。
24
在荷爾德林的集子裏夾一片四葉草
揀著深秋的銀杏葉,送給摯愛梵·高
向上攫取更高的生命
向下聽聞死亡的回音
23
再看一眼窗外的光
我們即刻奔赴墳場
倒計時閃在胸口那是
猩紅色的死亡
於是沒有了聲響
像風,撫平了浪花
倘若有人憶起
便報我以歌者的凝音罷
22
反抗者需要認識矛盾,但絕不歌頌矛盾,一旦誇大矛盾對立的必然不可消解,他就給思想打下了保守的烙印,給行動套上了妥協的枷鎖。
這樣一位「覺醒者」,看似激進地宣揚現實矛盾的緊迫性,實則卻是鼓吹絕望以泯滅希望,大談失敗主義以掩蓋自身的無能和膽怯。他用滿嘴階級鬥爭之類抽象概念抹消個體存在的豐富和復雜,不是恰恰說明了他沒有能力面對超脫必然秩序的偶然性、沒有膽量擺脫禁錮的常識與偏見嗎?他看似切實的悲觀言辭,不正是因為早已失掉信念和信仰,以至退化為茍且偷生的犬儒嗎?我們甚至能從他大義凜然的悲憫話語裏讀出些幽暗的不良動機——他如此迫切的滅絕革新的希望,豈不是帶著諧謔的功利算計,籌劃著維持現狀以自謀私利?
所謂「名左實右」就是如此,可悲——也可說是萬幸——他們踏不過歷史的門檻,救贖不對朽腐者敞開。而真正的反抗者,走你們的夜路吧,丟下僥幸和悲戚,只管往前,你會找到你的門。
17
一枚釘子投進海裏,它沈了下去,沒有一點回應。
一只鑰匙投進塞納河,它沈了下去,沒有一點回應。並且沈默了一個秘密。
15
Clown和Joker終歸是不同的。Clown是被動地取悅,Joker是主動地逗樂,前者是缺乏智謀的笨拙,後者是過分機敏的大智若愚。Joker述說著名為現實的笑話,他以行動證明世界的荒唐,正經與戲謔之間的界限開始模糊,或毋寧說兩者根本地顛倒了過來,人們調侃譏笑的奇聞異事變得嚴肅富有深意,循規蹈矩的日常反倒顯得輕佻且多余。伴隨刻意的反轉,僵硬的現實開始瓦解,「無」現了出來。這就是Joker——鬼牌、王炸——他炸毀了習以為常的世界的根基。然而,我們難以分辨Clown和Joker,誰知道那人遲滯的眼中,是否閃爍著不可一世的嘲諷的光?
11
討厭燙
便把味蕾,塞進冰箱
零下18度的空氣,微甜
零度,卻苦
6
畸形的旋轉的流動的群島,嘩變,然後死亡
退行至永恒的界標之後
——像風一樣怒吼,像死人一樣低吟。
4
From a psychoanalytical point of view, a person’s desire is always the OTHER’s desire. You want to be popular simply because everyone else wants to be popular, but if everyone uses the same method in order to be cool, then nobody is cool. The dilemma is exactly what Simmel discovered at the early stage of modernization. On the one hand, complex city life stimulates individual’s personal development, and on the other hand, our personality is silently engulfed by the crazy pursuit of material. Modernity not only tells us to “be yourself” but also put us in contradiction and confusion over what we should choose. Although the situation seems to be difficult to escape from, the story provides great inspiration for liberation. “I” in the story not only changed her action to follow others but also abandoned her desire for being popular, and that was how she escaped from main trend, by which she finally became what she wanted to be. Similarly, real life dilemma isn’t always solved by deep thought, but when you accept your true heart, the problem might be easily addressed. It is important to remember that you are what you are, and that is actually the key to liberation.
Sept
29
《拉康十講》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6595900/
大概是最通俗的拉康派精神分析入門,梳理了拉康理論的基本概念,以具體實例解釋理論的實踐應用,同時附有作者對精神分析的一些看法。我對精神分析具體實踐不感興趣,所以重點關注拉康的理論構建,讀到後面發現作者畢竟是精神分析師,介紹理論以實踐爲導向,概念講得終究還是太簡略。不過作者的觀點說服了我:精神分析是一種實踐,理論以實際分析爲根本目的,並不是一種權威性的解釋框架,讀過本書我對這個觀點已有所體會,精神分析反覆強調真相,然而這種過去於現在重現的“真相”,與其說是個體歷史的還原,不如說已是一種回溯的構建,建立起維持當下生存的基底,在這種意義上,“真”其實是無關緊要的,俗世生活才是它真正的關注點。
25
純粹的資源獻祭,換句話說,知識精英的特權再生產,附加老套的愛國主義宏大敘事,這次又添上了世襲——一套完整的煽動狂熱情緒的流程,給眾人灌輸名為集體榮譽的精英崇拜和自我高潮。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無聊的無人機表演能博得滿場歡呼,更不明白平時表現得對學校管理相當不滿的同學為什麽在此時喊出比身邊人更響亮的口號,我只能認為這是由於本就深植於他們心中的自高自傲,看似贊頌學校,實則只是在贊美自己的偉大。這裏「聚集著蘇州的頂尖人才」,我不知道這句話是否正確,但我確實知道,這裏聚集一群最渾然而麻木地自詡精英的人。如你所見,我是一個反精英的人,如今卻陷入了「精英」的大本營,徒有其表的虛無、自相矛盾的迷亂,這實在是惡劣且極具諷刺性的現實。「永居上遊」?別逗我笑。
具象詩一首:
24
你在思慮什麽?
是不可知的未來,還是迷惘的過去
使你痛苦
抑或是當下:
困頓的現狀,不被理解的宿命,
真理向人擇的真相屈膝,
處處是功利算計
——犧牲
然後成神!
不,我不願與你隨行,我不願佯裝激進,
回眸那些愁苦的話語,誰在哀嚎,誰在嘆息?
從未經歷苦難的錘打,你何能自詡堅忍?
所見眾生皆苦,你何能顧影自憐?
你的清白你的廉潔披散無言者的屈辱和鮮血,
你的強硬你的堅定你的反抗何曾顧及被壓迫者的戰栗?
便被抽離意義,便無功而返,無奈掩泣!
切勿束之高閣,切勿頻頻回首,
痛苦真實於你,世界何其遠離!
——始於地之邊際,終於空之盡頭
——業火撕扯地獄的豁口,山與石礫在風中流!
懷疑、自反、猶豫,化作背棄
思緒在奔流沖撞——
它掙紮它嘶吼它要出來
血灑滿終途
——我的末日,與世界的末日?
20
我寧願是燃燒過後的灰燼,也不願作地上的塵土。
我寧願我的星火在耀目的火光中的燃盡,也不願任其幹腐窒息。
我寧願做一閃而過的流星,每一個原子壯麗的發光,也不願做永恒沈睡的行星。
為人的使命是去活,而不是存在。
我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延長生命。
我會用盡我的每一秒。 ― Jack London
16
我把鐘表丟進時間
我把頭腦還給明天
我把眼睛贈予黎明
我把耳朵投向靜寂
安寧的安寧的恐懼淅淅瀝瀝
就像活著的活著的死寂從咽喉
生長向大地
13
夢想在這裏,那麽人在哪裏?
你用夢想謀殺,我只感到惡心。
4
有什麽在消失,從我的記憶中消失,抑或我的記憶在消失。迷失,沈默,無跡可尋亦無處不在,化歸為無了。明明已將它忘卻得一幹二凈,為什麽我卻記得它的存在,記得它的真值——連同它的虛構性?明明生活依舊持續,太陽照常升起,為什麽我仍覺得它必不可少——就像黎明的殞命?我知曉今天是今天,昨天是昨天,可昨天的世界與今天的世界有何區別,昨天的我與今天的我何處同一?為什麽歷史向時間的前端疾馳?為什麽我抓不到過去?為什麽這不是一場偉大的倒退?為什麽未來可以決定?我不知道什麽在流失,所以我只能說生命在流失,抑或生命本就在於流失。
Aug
31
所謂「一分一個操場」——每個人都緊盯自己身前之人,並竭盡全力去趕超,卻從沒有人回頭去看那些被不公平地甩在身後的人。「前面的人憑什麽比我好?」在這樣思考競爭,批判單一標準之前,必須考慮另一個問題:身後的人憑什麽比我差?平等不是思忖如何將高位者拉下馬來,而是切實地體恤那些落後的人、那些「處境最艱難的人」。唯有這樣思考公平,多元而非單一、沈穩而非投機、創生而非循環的可能才會在前路展開,競爭的死局才可能化解。
然而,即便盡力保持對事件的忠誠,那實踐的開端終究是一場投機。浸沒在萬般如一,靜若死寂的「日常」中,我們被迫殘忍——對自己,也對他人。
嗚呼嗚呼,我不願意!
27
後工業並不意味著工業的背離,相反工業以前所未有的深刻嵌入到社會之中,以至成為一切社會生活的基石。在後工業時代,社會關系皆是工業化和技術化的,同時任何技術都是社會技術——後工業恰是工業的完成式。
17
「目光在事實與規範間往返流轉」
15
評一評作文講義上兩篇範文:
第一篇。我不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我認為人對最高存在者的信仰是可理解的,多數宗教教義是可接受的,宗教信徒是應當尊重的。但是,滿嘴的「神聖」、「不敬」卻令我極度不適,認為宗教信仰高人一等的觀點令我感到惡心。它承載了「最虔誠的信仰、最神聖的獨立價值,它是不可侵犯的」,在這種文字中我看到了魔怔式的狂信,此人建起的潔白無瑕的地上天國在我看來是恰恰是幼稚和缺乏慎思的產物,既然質問支持多元文化者「有何權利」對宗教文化「站在道德制高點肆意指摘」,那麽請問你又有何權利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我是「這場謀殺的共犯」呢?只是因為這是宗教嗎?宗教就有高於多元文化的絕對價值嗎?
這裏有一種根本的矛盾,指責對宗教文化的改編,其緣由是宗教具有絕對超越的權威,我想問這種絕對超越性從何而來。如果來自宗教信仰之對象即神,那麽宗教文化與神如何相幹?如果來自於信仰宗教的眾人,那麽這無非是對多數人的頂禮膜拜,可為什麽「即便已經沒有信徒,它的價值始終矗立,亙古不變」呢?如果來自於一個最模糊的概念即「神聖」,那麽我們更需挖掘「神聖」之本質。巴塔耶在世俗世界的上下發現了兩種對映的神聖,一個是傳統意義上聖潔的天國,典型意象即為宗教,另一個是充滿汙穢、骯臟、禁忌、混沌、死亡的「耗費」世界,代表意象即是色情。這個顛倒的世界是對主體性的「二次否定」,對世俗世界計算主義的猛烈排斥孕生出另一種叛逆的神聖性,恰與尼采對生命的歌頌一脈相承。
不論是否接受巴塔耶的觀點,將神聖體驗局限於聖潔之物上是一種失衡,在性、耗費、死亡乃至痛苦和瘋癲之中,另一種神聖從未消失。盡管未曾被語言捕獲,那種薩德侯爵式的放縱恐怕遠比宗教歷史悠久。不要忘記狄俄尼索斯也是神,他也象征一種神聖的迷狂。是什麽使你偏愛基督教唯一神的神聖,而不接受遠在此之前古希臘的原始神聖,甚至為了所謂的聖潔而否定生命呢?
另一篇文章中提到「創新的自負」,我想問到底是誰的自負,難道不是自負的文化首先搭起邊界,僭越要挾,方才需要藝術將這虛偽的「邊界」打破嗎?藝術被該作者視作「陰險的文化試探」,可文化本身就不陰險嗎?原始圖騰崇拜的陰險排外性,蒙上了文化的外皮,竟成了最神聖的虔誠信仰,竟成了「人類共有的道德底線」,它從什麽時候開始就不陰險了?難道因為這是「大眾普遍信仰與精神需求」?它的正當性又何從證實?恰恰因為它是普遍的、不容置疑的,在日常中被視若無睹的,所以藝術要質疑、揭露,要撕下它的假面,砸破這個魚缸。
既然有人在地上建起天國,那麽我恰恰支持在藝術中建起「褻瀆」的基地。人們稱第歐根尼是「發了瘋的蘇格拉底」,我想把褻瀆者稱作「發了瘋的康德」,第歐根尼終究不是蘇格拉底,當今褻瀆者卻或許比康德重要,他不停蓬勃著他的力量,打碎一切偽飾和虛規,直到將他自己的「褻瀆」也褻瀆——這是現時代的批判,它或許缺了些理性和克制,但它並不盲目,因為它揭示:真正不容褻瀆的,不是文化或上帝,而是借文化之權力自立為上帝的人。當千篇一律的聖潔和善裹挾世界,請還我一些被稱為「惡」的狡黠,畢竟在過於刺眼的光中看見的只會是暗。
2
噪音裹挾亨德爾——神聖不變
作業留給明天——虧待顏面
你在流水線上作詩,詩寫著少年
我在高三做題,題混著工業
Jul
14
《維特根斯坦與哲學》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4529676/
今年第17本,不是很好的入門,但作為讀原著時的參考大綱尚可。優點是對維特根斯坦的思想演變進行了整體的概述,闡明了前後期思想的連貫和斷裂之處,缺點是論述不清晰,使用過多篇幅闡述簡單概念。作者認為維氏的思想可以且需要做一種系統的闡釋,但他並沒有很好地完成這一任務。事實上維氏的思想以格言式的語句表述,在原著中已壓縮到極致,進一步的概括只會造成損失。本書對《邏輯哲學論》的簡述忽略了大量細節,對具體邏輯分析的無視和對簡單概念的復讀給人以原著淺薄無趣的映象,而事實遠非如此。另外這套書普遍排版審校很差,本書也有不少印刷錯誤。
關於維特根斯坦:
相比後期,我更容易與前期維特根斯坦產生共鳴,或許那種孤傲的氣質和唯我論傾向令我感到親切。然而前期思想終究是不成熟、過於理想化的,他在語言與世界之間以邏輯搭建起同構關系,通過對「不可說」的沈默來回答/拒斥所有哲學問題,這種邏輯原子論的世界觀在根深蒂固的陳述句中心主義影響下誕生,卻忽略了語用的多重向度。在發現自己的疏忽後,他通過對前期思想的反駁建立了後期思想,開始註重日常語言的多樣性和生活實踐的形式。這種轉向或許類似於結構主義向後結構主義的轉變,他在靜態的語言/世界結構中發現了無法囊括的動態變化,於是從絕對主義轉向相對主義,從私人的自我關照轉向公共領域的實踐行為,乃至將「意義」等基本概念也化歸為行為構建。貫穿維特根斯坦前後思想的一個特征是前反思,或者說非反思(這也是多數分析哲學家的態度):或者構建一個不容置疑的世界模型,或者退回單純的淺表描述;他對懷疑論和哲學問題的態度始終是拒斥,最終甚至拒絕本質和深層的存在。後期維特根斯坦對「規則」的論述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康德的知性原理,為認識奠基的規則被康德置於先驗的底層,而維特根斯坦卻將規則視作不明不白的實踐使用,僅僅在人們盲目遵從後作為唯名論式的結果被指出。在這種規則之上證明確定性是不可能的,因為規則本身被定義為不可能進一步探究,因而也是偶然給出的,任何確定性的論說必然是循環論證。這以獨斷論的形式終結了懷疑論,爾後留給新的懷疑論可乘之機,不容置疑的規則成了最為弱不禁風的,克裏普克的規則遵循悖論(RFP)否決了任何規則的確定性,這是對語言和生活實踐過分強調的必然結果。「不容懷疑屬於語言遊戲的本質」,這本身指認了最大的懷疑論——語言是缺乏根基的,能指與所指漸行漸遠,元敘事的崩塌也許必將到來。
12
《簡明邏輯學》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5379009/
今年第16本,相當簡略的邏輯學入門,但正因在各個方面淺嘗輒止,所以涵蓋面極廣,除經典邏輯,也包括了基礎的模態、時態邏輯(可能因為作者是做非經典邏輯的)。全書結構不同於一般邏輯學教材(註重日常論證),而是主要通過經典哲學論證的符號邏輯闡釋來介紹概念,介紹邏輯學的同時也提供了現代邏輯應用於哲學的實例。然而在敘述時穿插過多日常用例,形式化不足,顯得不倫不類。此外本書翻譯極差,幸有人重譯發布在網上,才得以讀通。
ps.第二版加入停機問題和哥德爾不完備定理兩章,紙書中未收錄。
9

回顧一年不到的歷史,準確的說是從2023年10月14日起的歷史——三本筆記本,十三萬字,詞雲如圖——詞頻最高的是「世界」,其次是「現實」、「社會」、「生活」、「自由」、「反抗」等等,而「學校」和「學生」無疑也是我非常關心的話題。這些關鍵詞反映了我的兩條思維主線:社會批判和自我認識,兩條道路並非涇渭分明,而是交織糾纏,往往合而為一,我在兩者疊合的整體之上漫遊,穿過一個又一個疑難的幽谷。至今寫下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句話、每一個詞語都是我探索的足跡和路標,過去它們是橋,我一往無前地走,從不踱步回首;如今它們是鏡,映照已逝的時光和觸不可及的過去之我,玄覽之境中我與過去萍水相逢,倏忽間此刻便有了深度。書寫的經驗重構了我,而文字又塵封起我的時間軸;我開始依賴於寫作,卻又在寫作中陷入僵局。文字的糾葛時常使我心煩意亂,回眸註視過去時唯有同一性的困擾於胸中翻湧,我或許在無意識的寫作中涉足過深,已失去了自持的定力。我決定掙脫出去——接下來將封筆一段時間。
5
「太陽與繁星,皆為愛流轉。」
「與你相遇的那個春天。自那之後,經歷了多少歲月輪回,四季流轉,又是一個春天,隨著那惹人憐愛的花瓣一同降臨。」
1
莫名地感受到一種尼采式的孤獨。東歐樂隊總能創造出凝重、曠遠的範圍,深情於其中無處不在。就像傲然立於巔峰,將自身無比殷切地投向遠方,卻又默默承受整個世界的重量;在那裏,就連空氣都本應沈重。來自阿爾卑斯雪峰的寒流與在冰原凍土上飄蕩的呼喚在大陸東南交匯,將夏日一隅的憂郁,凝結成晶瑩的冰。像是在朝聖。
Jun
21
夏雨不會帶來陰郁,相反,它張揚著力量,就如卡拉瓦喬的陰影,黑暗中生長、繁衍、勃發著幽久深邃的蟄伏和蠢動。直到畫面中央出現一道慘白鋒銳的光,誰都知道那是暗的厚積薄發。
20
閱讀小說是否要結合作者生平?
結合作者生平進行解讀,無非是基於這樣的信念,即小說是作者對其生活經驗的藝術加工。我們不相信自己的獨斷理解,而是要求在現實中找到絕對可靠的穩固基礎,將確定的歷史作為基礎,我們希望讀解出作者所見的世界,僭越作者的話語權。問題是:作者的生平真的是既定的、客觀的、擺脫主觀臆斷的嗎?
讀過卡夫卡小說的人,大多會直覺地認定卡夫卡與其父不和,典型的解讀也往往接受這種說法。然而一項擺脫作品帶來的認知預設,直接解讀卡夫卡本人日記的研究卻指示了恰恰相反的事實。事實上,當我們在卡夫卡的日記中讀到對其父溫柔體貼的描寫時,哪種「生平」更為現實,這是不言而喻的。在此,虛構作品影響甚至決定了人對現實的解讀,作者的經歷只是被歪曲後作為主觀判斷的佐證。不是根據生平解讀作品,而是根據作品猜測生平,作品始終具有第一性。相反,如果嚴格地依照作者經歷,盡力追求「真實」,那融貫的解讀也不可能達成,只會遺留不可填補的斷裂漏洞,結果將是困惑不解。
人們不惜歪曲事實也要貫徹自己的信念,那為什麽不幹脆接受「作者已死」的斷言,放任自由的讀解呢?「作者已死」並沒有消解客觀性,而只會彰顯經典作品的普遍性和多義性,咬文嚼字、引經據典已成為評論家過時的遊戲,自然且自豪地以讀者身份暢遊於於作者塑造的文本空間,並為空間本身帶來增益,這真正表達了文字的生機。
17
讓我想到瘂弦的詩。然而除卻題材,兩者是全然不同甚至截然對立的。詩以歡快的曲調唱出深沈的憂傷,盡管銀白的月光寄托了逃離的渴望,它的基調是現實主義的,它揭露如城堞般籬笆背後的排斥、厭棄、居心叵測。歌的氛圍也許是奇異恩典式的,飄然空靈的女聲勾勒出那個渺遠的神聖世界的輪廓,它昭示著救贖的淡然喜悅和超越的心跡。歌詞是直白淺近的,正是這種直白的淳樸——呼應著歌題——描繪出一個童話世界,從中折射出那些衣衫襤褸、居無定所之人的映像,他們身上閃動著汙流之中不滅的光芒,那是從未在衣冠楚楚之人身上顯現的互助、和諧、純凈、質樸、聖潔,甚至巷口的垃圾都在這種光芒中顯得虛浮,它成為同舟共濟的舟——垃圾見證流浪者的神性。我被帶回那個凜冽寒冬的聖誕夜,那個被棄於垃圾堆的嬰孩,是受神祝福的聖嬰嗎?抑或在寒風中奔走的流浪者是獲得聖靈啟示的教父?至少可以這樣說,在那個充滿巧合與冒險的夜晚,嬰兒的啼哭預示一支流浪兒歌將永遠飄蕩在這個荒誕又溫情的世界中,挑戰禮堂中徒有其表的歡欣與歌頌。至此,我們可以回過頭去,審視那句突兀出現於歌曲後段的背景臺詞:他們就快要成為神了——這無疑是一句諷刺。
6
這次沒有回去。「因為有別的事」,這不能解釋那種近乎恐懼的排斥。「我怕那裏的落寞」,這是奇怪的,一個習慣了孤獨的人竟在此刻害怕落寞,或許因為那是人群中的落寞。我知道我會被接納,盡管我已不再是原樣;這種接納反而使我抑郁,它使我回想起過去與如今的不勻稱。
在臥室一隅,我與自己竭力回避的過去不期而遇。試卷、練習冊、講義堆在墻角,它們是最為無聊的遺產,卻是我無聊過往的唯一表征,沒有什麽比它們更準確地描繪出我十一年的歷史:上課、做題、考試。我的每一絲喜悅都埋沒在麻木不仁之中,過去如此,現在仍是如此。
雜物躺在地上,占據過道。再也打不開的電腦、宿舍的蚊帳、「決鬥」時戰損的掃帚,它們在此僵臥兩年,而今不得不面對放逐的命運。兩年很久,把它們丟進垃圾桶的一瞬很短。拉開抽屜,我看見一盒來自更久遠過去的鋼筆墨水,自小學畢業就再也沒有打開過。它憑借小巧的身形在我的臥室占據一席之地,我的記憶卻沒有給它留下位置,它能在此躲藏到什麽時候呢?
我想起高考結束後塞滿廢物的垃圾桶。他們完全可以將那些東西當作廢紙賣掉,而這大舉的丟棄實際上是一種泄憤,一場宣告自由的儀式。人會懷著仇怨葬送自己的過往,也會抱著不舍遺棄自己的記憶。我不能拒絕決心遺忘時的那份感慨,但我希望自己能保持平靜和從容:「這只是一個過程」,我這樣安慰自己。我不會再遲疑,就這樣燒盡我的過往。即便如此,灰燼也會留下痕跡。
1
自指悖論,最為奇妙的悖論——當我指涉自我時,我也指涉了自我視角下的世界;當我指涉世界整體時,我也指涉了經驗這個世界的自我:世界首先是我的世界。自我與世界——極大與極小、原點與無窮——理性認知圖景下的對跖點在此重合、疊加,凸顯場域先在的裂紋,引發智性不可解的紐結。
May
24

為什麽警戒線是黃色?
為什麽黃色被隔絕?
金黃是半尺寬砂漠
玄鐵是形銷的骨
警戒線不阻攔前路
它綁縛於無處
誰囿於前進無法行走?
誰囿於行走無法前進?
眼裏波瀾無動於衷
色澤勾勒殘缺輪廓
誰在越界時死亡?
誰在界線後召喚?
23
幾千萬小丑在明目張膽地竊笑,笑我的疏狂
我回應以狂笑,致他們滑稽的綠發與紅鼻。
17
計時器閃動著退回沈默,洛斯阿拉莫斯一片死寂。奧本海默嘆了一口氣,他緊繃的臉上似乎有了笑意。沒有熾烈的光,三十秒後,沒有驚世駭俗的轟鳴。物理學家臉上是驚異、憂郁、懊悔還是平靜?他們曾打賭漫天火光燃盡大氣,這只是骰子一擲的問題。一個啞炮,或自然的玩笑,鐵塔在十公裏外閃著陰冷的光,可惜沒有人看到。人類對自己的造物束手無措,又一次的計算和概率,這次卻是遲疑:上一次他們願賭,這一次他們服輸。它可能在下一秒爆發,也可能在十億年後悄然消逝;可能殺死方圓十米的所有螞蟻,也可能帶走大氣下90%的生命。人們在此設下防線,直至它被遺忘。50年後,有人來此朝聖;100年後,恐怖分子嘗試襲擊;200年後,這不可名狀,成為了人類的豐碑,或者墓碑。
14
為什麽喜歡女僕裝?並不是僅僅因為視覺美感。穿女僕裝的少女,如咲夜,似乎因穿著而自帶某些性格特質,而這種特質又相當不現實,因為現實中的女僕不會是少女,也不會穿如此華麗的女僕裝。女僕裝這一審美符號脫離了其意指對象,而指涉某種非現實、因而具有超越性的性質——諸如瀟灑、成熟、運籌帷幄,以及時不時表現出的靦腆、嬌羞、可愛,這些矛盾的性質被集結於一體,這個個體本身是理想化的,也是分裂的。事實上,這些是符合宅男審美意趣的通用性格形象,而女僕裝恰是對這些個性標簽承載力最強的物之一。由於穿著女僕裝且符合於這種性格的情感投射對象實際並不存在,對女僕裝的迷戀也暗示一種戀物癖,表達著強烈的能指快感。真正看到浮誇虛飾的工業製成品女僕裝,大概會失望吧。
9
全是諷刺
惡心透頂
如果我要失敗,那麽是我選擇了失敗,不要成功者的同情
如果我在做夢,那就要一夢到底
如果置身清流,我就要守住自己的汙濁
如果置身光明,我就要用黑暗粉碎虛偽
如果被理性囚禁,我就要用瘋癲瘋狂
如果被道德羞辱,我就要以革命捍衛
如果走到懸崖之巔,無路可退
我就要縱身一躍,死不足惜
你們的成功,是我腳邊的塵埃
你們的失敗,是那螻蟻的掙紮
我將揮一揮手
你們的屍體將被流水沖走
你們的光輝城市會被黃昏淹沒
我會撕爛你們的陳詞濫調
我會取消白天
同時取消黑夜
7
愛一個人的感覺很奇妙。然而我終究不懂愛情,所以姑且稱之為靈魂向某個特定人格的寄托吧。大概就是那種在欲海沈浮之時突然獲得沈靜的感覺,或者在惡心的世間突然找到一絲清涼的感覺。簡而言之,看到她,我的心情會好起來。當我漫遊時,總會無意識地在視野中尋找她的身影;她讓我顧及自身形象、表演,並渴望她的註視;她使我成為他者,而她總是主體;她讓我成為圍繞恒星盲目運行的行星。(我只能用瑣碎的語言描述對她的感受,因為我對這種感覺不明所以。)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她是多麽虛幻,這種感情多麽不現實,只是它這樣順理成章,我從未加以深思罷了。直到最近我才發覺,或者我一向知悉卻不願承認:她與我處於世界的兩極,就如其他所有人與我處於世界的兩極,而我所一廂情願投射感情的,不過是一個虛妄的幻影。確實如此,我與她始終保持著可悲的距離,我每每望向她的背影,可她從不會意識到我的存在。那麽我確實是他者了,我的那些刻意的舉動成為了一種媚俗,這一點我不願向他人承認,卻不得不向她承認。就連這份感情的起源都是可疑的,為什麽是她呢?是某一次對話或沈默、某一次交流或錯過決定的嗎?還是僅僅因為外表——那麽我是個無可救藥的顏控?
得知真相,我沒有像過去那樣高呼:不要朋友,不要戀人,而要同誌。不,因為同誌是不存在的,而我不再妄想提住自己的衣領將自我拉上岸去。有何不可呢?人總要有些寄托,而單相思恰是可以在一種距離中無謂地持續的。它對我不會沒有意義,至少,它提醒我汙濁之中尚存的清澈;它提醒我身處的孤獨,保留我心底最後的那塊柔軟。
6
思想是一把無刃之劍。隨意揮動,則無可斬斷;
把握事物的脈絡,以絕妙的視角切入,則無堅不摧。
4
很高,大地在誘惑我,就像一杯猩紅色的烈酒。人好像在墻上走,像蝸牛,爬在另一個世界。我想跳下去,自由落體。並不是向往死亡,而是向往無可避免通向死亡的,暫留在空中的那一刻。不是那一刻使我陶醉,而是對那一刻的向往使我陶醉。我想在高度上走。接受重力之必然性的審判,或者審判重力之必然性,兩者是一致的,至少結果相同。我要猛地向前沖,撞碎大地,或者被大地撞碎,肉體在尚未察覺的瞬間支離破碎,或許是超越一切的劇烈疼痛、痙攣、抽搐、奄奄一息的掙紮,那是向永恒的逼近。然後大地會接納我,那麽我的血會滲入泥土;或者不接納,那麽它會尖叫著飛向天空,再跌落。這不會是華麗的場景,但足夠迷人。
明知脆弱的樹枝不能承受我的體重,卻要縱身一躍將它緊握在手;明知水面不容忍無深度的踐踏,卻要伸出腳去托付一切重量。總是渴望僭越的思緒,一直想把握更高的死亡。我在眩暈中看見了信仰。
2
「他們就這樣被生活在別人的故事裏
卻還以為這世界屬於他們自己」
Apr
24
花的不是我的錢,吃也不像我在吃。好像一個遊魂控制我張嘴、咀嚼、下咽,將某種爛渣塞進陰暗的腹腔,然後是不可知曉的分解、反應、運作、轉化、耗散。
我在食物中感受不到生命,確切的說,它在浪費我的生命。
嚴肅的人對我說:它轉化為能量,驅使你運動;它使名為肉體的機器得以運作;它使你不至於在無休無止的熵增中走向毀滅;它從無窮遠的過去走來,向你揭示物質不滅之真理;它填補你靈魂的空缺;它包含你褪下皮屑中的元素,所以你在自食。
簡而言之,不吃就會死嘛。那又怎麽樣?
23
不要呼喚我的名字
為什麽它
是我的名字?
理所當然的
不要呼喚它
因為我恨它
不要呼喚它
就像呼喚吐舌哈氣的
斑點狗
或者將舌頭割下
銘刻於其上:
我的真名
無人知曉
因為呼喚它的人
從未存在
20
《虛無主義》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36110351/
前半段彎彎繞繞,後半段闡釋波伏娃、阿倫特的觀點時豁然開朗。虛無主義不是認為不存在意義,而是在意義的缺失感中苟且生活,將嚴肅性消解於物無不可的戲謔。唯有公共空間的政治參與可治療這種時代的徵候,將人們引出自我封閉的困境。
18
我站在曠野上
向東方望
朝陽灑下萬裏橙光
何處是心之所向?
遠方!遠方!
15
繪畫不同於攝影。畫家為畫面加入了某種東西,攝影展示現實實際是什麽,而畫作展現應該是什麽。畫通過畫家的特定視角描繪,在一定程度上補足現實,揭示潛在,它看似是場景的客觀描摹,實則必然是畫家對物進行全局審視後視角融合的產物。單純的寫實畫不能使人感到足夠真實,畫家加入其中的視角標記才是真實感之源。因此,畫對現實場景本質上是否定性的,然而,畫家對現實的不懈追求又進一步否定了與現實的偏離,這種否定之否定與人的思維過程何其相似!對於畫家,一切事物無一例外自行敞開於眼前。
10
初春樹葉的綠色,竟如此鮮艷,這是我從來沒有註意到的。
那抹近乎怪異的鮮亮色調出現在我眼中,就像透視到了現實背後的某種虛假。
自然,樹葉年年如此,有所區別的,只是我的視線。
7
一個人的真正魅力在於其瘋癲,不知曉一個人的瘋癲,就不能算了解此人。
有人將瘋癲盡顯無遺,有人將瘋癲深埋於心。有人將其視作自豪的標記,有人將其視作不敢直視的暗影。有人在表面的裝瘋賣傻之下,隱藏著至深的瘋狂,那是光也無法逃脫的深淵,足以承載行星隕落的沖擊,然後傲然立於廢墟之巔,品味一杯由混沌釀成的美酒。
矛盾在於人要以理智制衡其瘋癲。無理智的瘋狂只是癡人的暴行,而至高的理性背後,是極致的瘋癲。
庸俗到可怕也是一種瘋狂,只是沒有過人之處。
6
人如何思考無限?從有限的點過渡到包含無限點的線,其間沒有障礙。抑或恰恰相反,人無法思考有限,只能分割無限,從來沒有點,人只能思考形如點的無限集合?
「點」是否存在?抑或它是「無」?不應如此,一定有什麽規定了一個點。無限的集合——線、面、體,由同質的元素標記,那麽,點有所謂「質」嗎?
內涵為零之物,外延是否為無限?
4
如何描述一棵樹?
如何描述一棵樹葉片間閃動的亮光?
如何描述樹影邊緣泛白的模糊光暈?
如何在記憶中保存總體映像、全局圖像而非割裂的、單子化的蒼白細節?
如何在圖像中去除抽象,不是以概念的重組、想象,而是概觀而完整地回溯畫面?
但是,整體畫面的記憶,也只能是雜多細節的堆砌,圖像不可能矢量化,人的思維不可能去對象化。盡可能拋棄對象,最終形成粗糙的形象,可能更具有現實感和可回溯性。
為什麽直視風景的感覺與透過相機鏡頭不同呢?區別絕不僅是視角範圍。
當我觀察這個世界時,我是否為它添加了一些東西?
3
操場兩側,相隔百米,景觀全然不同。其一側歡快、和諧、其樂融融地喧囂,洋溢著流動的生機;另一側幽暗、閉塞,大型垃圾和磚塊散落在高大杉樹之間,鮮紅的「禁止入內」標記在廢棄的人防建築之上,隆隆水聲在附近陰沈地響起,傳遞著了無生氣的壓抑感。
草坪之上,書寫著縱橫的印跡,平整寬廣的表面被切割,深淺不一的草色規律地勾勒出平滑的曲線,微觀的無序構築出宏觀的秩序、優雅和神秘。靜止的差異刻畫靜止的圖案,其在恒長的時間尺度下流變不居。
遊逛之中,我窺見了操場的生態學,它將我引向問題。我不知道操場一側無人問津的心理成因,不知道雨後泥地的成分結構,不知道人防地道中是否殘留有屍骸,不知道割草機何時運作、何時止歇,不知道雜草在何處紮根,不知道這些問題如何產生,又將怎樣消逝。問題將我淹沒,但這無關緊要,因為我很閑。
帶著有閑階級的從容,我開始以第三人稱的視角觀察四周的動態和靜止,任思維彌散,意向性伸展。我所見的是無歷史的此刻景觀,這是局外人對現時代的活體解剖。這是一次現象學實踐,或冒險。
1
自我覺醒的前途分出兩條小徑,連續的,或是割裂的;段落,或是切片。橫向與縱向思維方式的差別,植根於對歷史的看法,很奇怪的,我對歷史抱有犬儒式的不信任。「我之前沒有歷史,我的歷史是第一的也是唯一的歷史」,這句話恰與我的歷史觀相符。我同歷史分割,執意於我所存在的截斷切片之中,拋棄厚重沈澱負擔的同時,我也被亙古悠長的縱深洞察拋棄。我究竟註定與時間敘事分道揚鑣,還是去除芥蒂回歸歷史的審視中?
Mar
27
人做一件事不是為了這件事本身,而要尋找一個外在的目的,這些目的環環相扣構成了令人迷幻的價值鏈條。人不能舍棄這種無限的自欺,仿佛沒有一個借口,就無法掩飾其懦弱。人做一件事,從來不承認這件事本身,玩是為了享樂,學習是為了未來——總是以一個單向度的名詞概況事件的復雜,對借口習慣性地依賴。更有甚者,揣測他人的意圖來解釋自己的行為,做某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的合理目的,為了社會的和諧美好,以此讓他人背負道德負罪感,讓自己的道德享樂倍增。不自覺地以他人為名行使自利行為的人,比絕對自私的人更惡心。社會將這種行徑稱為友愛、共情、責任感,我將其稱為懦弱、虛偽、狂妄、僭越、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我滿足,我不容許這種自我規訓的濫情觸碰到我,就像無處不在的庸俗爛泥沾到我的鞋上。如果這樣,我會毫不留情地將它踩碎,扔回它應在的泥潭之中。
22
所謂浪費是可笑的概念,它源於對靈魂的推崇和對身體的貶斥、對「人性」的追求和對獸性的譴責,它被基督教和儒家倫理奉為圭臬,長久地占據思想觀念的本位。巴塔耶以莫斯對北美印第安人「誇富宴」的人類學研究為依據,將早期人類的消耗闡釋為一種神聖體驗,消耗、鋪張浪費、無意義地毀壞產品,這是不求利益回報的獻祭。隨著人對自然的改造,人格神誕生了,世俗世界之中,有限經濟取代了普遍經濟,以節儉、純潔、禁欲為基本導向的新式神聖取代了耗費,浮誇的耗費傾向被壓制於身體的內在,同時被壓制的是對強力的追求和對征服的渴望,也就是尼采通過批評基督教偽善道德所要奪回的權力意誌。後現代是身體性返歸的時代,耗費大張旗鼓的返回是合情合理的,它正是通過浪費否定生產目的至上的資本主義倫理。然而大量消費不是耗費,它是物化欲望驅動,物質利益主導的目的性生產活動,本身是荒謬和倒錯的,商品拜物教永遠達不到——哪怕是虛假的——神聖。
19
一、
A: 我沒有殺人。
B: 我們中有一個人說了謊。
不論B的話是真是假(一個人說謊 $\Leftrightarrow$ 都說謊/都沒說謊),A都殺人了。
二、
A: $\sqrt{2}^{\sqrt{2}}$
B: $(\sqrt{2}^{\sqrt{2}})^{\sqrt{2}}=2$
不論$\sqrt{2}^{\sqrt{2}}$是有理數還是無理數,都可以證明「存在無理數的無理數次冪是有理數」。
看到第一個悖論,立即想到了第二個證明,兩者看似相近,實則不同。在悖論中,B話語中的真假(是否說謊)並非外部評判的真值意義上的真假,而是可能性空間的向度。他的話確實減小了可能性空間,但這種主觀判斷提供的信息的真假不取決於話語本身的真或假。事實上,當外在標準開始思索B的話語的真假之時,它就已經接受了B的誘導,承認了B如此言說的合理性。悖論來自於原初言說合理性的忽略,將B刻意限定的真假判斷與外在真值判斷混同就導致了自我指涉,結果是荒謬的。而第二個證明沒有涉及自我指涉,只是因構造不明確而看似模糊,實則邏輯過程清晰,並無悖謬。
註意:知識假設——退出假設語境後就沒有這個知識
二的證明方法稱為虛真論斷
事實上,$\sqrt{2}^{\sqrt{2}}$是無理數。(Gelfond–Schneider theorem)
16
「那是個冬季漫長苔原遼闊的地方,厚重的土承載著沈郁的嘆息。這所有的一切本該是凝重的,重的人喘不過氣,有古老的歌謠和空曠的詩在這裏誕生。」
15
熟悉 - 陌生
嘗試性開拓是在已有認識中搭建新的邏輯閉環 (可能到外面嗎?)
現代人的傻不在於無知,而在於對既有思想的不思考——米蘭·昆德拉
內在標準 - 外在標準
名不副實 - 表裏如一
簡單化分類、認知框架、惰性歸因
反總體性、反本質主義、反邏各斯中心主義
主客分離
去分類化、非層級化、解轄域化
嬉戲式的開放對話、符號追逐的遊戲
理性 - 工具 - 審美 - (現代)藝術 - 風景,熟悉的陌生化
歸同 - 分異
站在可能性的十字路口,而非走在通往真理的康莊大道
百年孤獨,失眠 - 失憶 - 紙條標簽
(嘗試用一種新的方式寫筆記——離散化、斷裂化、關鍵詞形式、Brainstorm)
曾被寄予重望的理性如今越發令我厭惡。它虛張聲勢地冒充神聖,假裝正確地進行洗腦,以烏托邦的幻想壓抑著人。我決定拋棄它了。就像從前旗幟鮮明地反對唯物主義,我現在更進一步地反對實在論和理性。與其說是為了自由,不如說是因為獵奇心態和反叛的不合時宜。新奇的理論遠比符合實際的理論重要,無趣的理論毫無價值(有趣的理論也毫無價值)。我是個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者,我的學習和研究都是欲望驅動的遊戲。
13
想剃光頭了。一想到與這種寄生在身體上的植物切割,我就不由欣喜。
想到法國光頭,突然感覺自己沒有足夠的霸氣去平衡裸露頭顱的怪異荒謬。
我需要修飾。當然不是爛俗的鴨舌帽。希爾伯特的帽子就不錯,奧本海默的也很帥,還是說這是同一種帽子?我對帽子不太在行也說不清。最後決定了福爾摩斯的獵鹿帽——完美選擇。真的配光頭嗎?
09
沒有什麽此岸和彼岸,
沒有什麽價值和意義,
沒有什麽超越者和絕對精神,
沒有深度,
沒有層級,
有的只是一個表面和一些褶子、
一片森林和幾塊空地。
08
夜,學校組織違規補課,地點是未完成施工的新校區。物理組老師統一購置了防毒面具。我不由設想上課的景象:黑暗中孤燈下的秘密集會,為首者戴著防毒面具,頗有納粹集中營毒氣室的風味。然而受害者與加害者發生了怪異的倒置——主動的受害者和被動的加害者。受虐狂堅信受虐能帶來精神的飛升,加害者被迫接受同樣的信仰,當然,這不危及生命。防毒面具應該不貴,再下次上課就是全體帶著面具的奇景了。在某種意義上,他們既是劊子手,亦是受害者。
04
《去學校化社會》
https://book.douban.com/subject/27148373/
傅柯在《規訓與懲罰》中談到現代社會「創生」與無限進步的神話,這就是本書批判的普羅米修斯式理念。我們期待厄庇米修斯式的人的復甦,他們愚鈍,並且坦然地承認他們的愚鈍,而不幻想成為上帝,唯有這種清醒的自知之明,這種恰如其分的理性,才能使人擺脫抽象的神話敘事,回歸活生生的人本身,瞥見被我們遺忘過久的天空的澄明。
02
「You see, there are still faint glimmers of civilization left in this barbaric slaughterhouse that was once known as humanity.」
Feb
24
「記憶本質上是保存的,想起則是破壞的。」
「註視太陽所感受到的黑暗」
16
作業,一直拖著不寫,並不是因為貪玩的意誌,而是純粹因為不想寫作業的意誌。
明知道作業就是抄寫,毫無一點意義,也就自然產生排斥之意。總是想著寫完作業就去看書,但又因這份排斥而拖延不寫,將時間浪費在電腦之上。仔細回想我在電腦上的活動,我突然發現自己一直在進行無技術含量的重復造輪子,其實也很無聊,只是用來分散註意力擺脫關於作業的矛盾和焦慮。
結果是又浪費了一個寒假,買了一堆書,大多都沒看,接下來幾天狂補作業都不一定來得及,其他事肯定是沒時間了。
這也是一種推卸責任吧。我還真是卑鄙呢。明明自己沒有不寫作業,與所謂「認真學習」的表象徹底切割的勇氣,卻還將問題全部推給作業。
啊啊~垂直分裂差不多得了。再等等吧。
10
「結構本身建構了事實。」
「我們並非把藝術品放進了藝術館,而是有了藝術館,才有了藝術品。」
「鳥籠之所以是鳥籠,是因為籠內的那只鳥。」
「包裝紙內空無一物,那麽它包裝整個世界。」
Jan
25
存在,它的意義或許卻實在於人關於其的「操勞」,可單純的作為凝視對象的物也足夠帶來生活的實感,傳遞出一種美學的生命力。就像任何無用之物,人放下實用的考量,轉而以好奇的態度重新審視它的每一個細節,發現一直以來被忽視的部分,隨之而來的是新奇,是對生命之原始驚奇的喚醒,或許藝術就是這樣。因此藝術無處不在。
我不由懷疑羅岡丹看著栗子樹產生的惡心之感,因為不論是樹幹扭曲交錯的紋理,還是樹枝湧向四方的分岔;不論是建築巧妙又拙劣的設計細節,還是路燈立柱的挺拔;不論是那些草本植物細長的葉片,還是下水道井蓋的年齡,這些都令我著迷。觀察,觀察具體事物,以不同視角,或者說以藝術家的眼光觀察,將我從那些乏味的屬種之分中解放出來,我在現象的差異性中看到了個體,具象的、直觀的物體向我明示它們的聯系,讓我樂此不疲地從一物轉向另一物,而世界又是多麽無邊無際,充滿關聯和體驗。我的意向性旋轉舞動,進而思考:結構、內涵、關系,一幅向縱深延展的圖景便展開在眼前。這無關乎心態,而是專註和虔靜自在地感受到那好像亙古不變又隨時間流向未來的存在之威嚴,洶湧的生命之洪流將我沖出這個逼仄的世界。很難不感嘆世界竟然如此,但它既已如此,那一切就歸於必然。這無比的明晰中從無半點偶然性。
21
我為什麽寫不好考場作文?
著實是無厘頭的問題。顯然我要借題發揮大罵一通。
考場作文題從來不是思辨性的探究,不是敞開思維自由地懷疑與漸進的過程,而是套路化的八股文。它向我們提出要求:正能量、積極價值觀、不得偏題,讓學生言不由己,使他們在一堆矛盾的價值命題中見風使舵,而不能形成自己的思想體系。它在不知不覺中完成了意識形態的灌輸,甚至是以「學生正確發展」的名義,這是令人作嘔的奴役和對真理徹頭徹尾的汙名化。
當然,作文得以支配考生思想,歸根結底是因為學生早已被高分這個價值評判標準所禁錮,這個牢籠自始至終堅不可摧。但我對這一切都感到無聊,無聊至極端的厭惡。在我眼中應試教育的價值觀是連心靈雞湯都稱不上的純粹垃圾,我不願隨著潮流追求所謂意義,更不會為應試的獨木橋殫精竭慮。我唯願「知道」,即便不能獲悉一切,也希望對世界理解得更多。這或許是一種本真的好奇心,或許是智性追求的自然傾向,或許又是一種愛慕虛榮式的自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能填補我內心的匱乏,我的背後是深淵,唯一的路是向前走。我願意堅定地走下去,不為生活,不為世界,更不為他人,只為保留我此刻微薄的存在。
這樣看來,能否寫好考場作文就無關緊要了。
19
期末,下發資料極多。生病回家的學生桌上積滿試卷之類,混亂異常。這些課桌是被遺忘的,它們在某種特殊的無意識中被忽視,並在上傳下發的無限循環中維持淡漠的穩態。在無人關註的情況下,它如自發一般步步趨向混亂,在心血來潮的掃除之前,它自潛藏於視角之外,卻不斷發展其觸目驚心的姿態。它是隱匿公共視域之外的一隅,無序滋生的陣地、混沌依附的基石、凝視的深淵之眼,它的存在給人們精心鋪設的秩序劃出一道破口,昭示著一切人為控制的虛妄。然而,它被無視。不論出於無意識,抑或有意識的刻意忽略,它似乎揭示著人的自我蒙蔽,自我寬慰的的心理機制。人們在微觀上對它時刻知覺,在宏觀上又對其熟視無睹,人對宏觀的整體把握從來都是不存在的。只以自我狹隘的視角張望世界,自然會忽視危機與瑕疵,沒有人能透過現象的紗,抓住本質的全集,看到亦在凝視我們的世界的背景。所以當人們在太空中回望地球——我們生活的狹小境界時,會驚訝,驚訝於那些從未知悉的傷。
14
我對所謂的行為主義完全無法認同,承認行為即是所思,就等於承認他人對自身行為的觀察即可徹底地代表真實想法。這是對自身主體性的拱手托出,也是對自由意誌的一種否認。他人對我的主體性侵犯時常是以行為主義的形式發生的,並且常展現出「親切」的無意識姿態。人們下意識地將自己對他人喜好的經驗性推斷綁定在此人身上,以此表現對此人的「了解」。然而對此人而言,對自己喜好的定性判斷就是缺乏距離感的自作主張,只會引起煩躁。如果聽者將說者擅自貼上的臆斷之標簽當作自我認同,以他者目光自我歸訓,那就更為可笑了。
08

前無古人地調和矛盾,以卓越洞見引領思想革命,以遠大視野重建形而上學的康德,在被意識形態的左右的論說中也成了德國人民軟弱妥協的代表,不能不感嘆「中國特色」的歷史觀的深刻和獨特。
書名叫「邏輯進程」,可內容不見得符合邏輯,從這幾句話中只能看到牽強附會的獨斷論。談及思想發展史,思維正常的人肯定會先關註該學說的思想背景和對後世思想的影響,偏偏這種中國特色的研究方法要堅定唯物的根基,一切先從社會物質背景開始分析。這種分析的結果就是似是而非。不看思想發展到何處,就從社會的單一變量入手,言之鑿鑿地指出其局限,完全忽略了思想發展本身存在合理過渡和固有過程。對於一種思想的不充分,簡單地給予「社會局限→思想局限」的評估,已奠定了多看局限,少談進步的基調,實則就是站在歷史後來者的角度隨意評判、貼標簽,是對思想家的不敬,本質上是惰性歸因,甚至意識形態支配下對事實的刻意歪曲。
所謂中國特色的史觀,就是一種帶著濃重意識形態色彩的研究方法:歷史價值至上,三句離不開階級,是披著唯物史觀外衣的輝格史觀,它在為政治需求而扭曲和刻意切割事實、進行誇大的論述之時,就已丟失了史學的嚴謹和真實。而這種功利的史學,其觀點是極其容易反駁的。例如本書最後得出結論認為德國古典哲學的歷史進程是為馬克思主義誕生進行的準備,將馬克思主義塑造成巔峰的最終狀態。反過來,如果研究馬克思到現代西方馬克思主義的「邏輯進程」,我大可以再寫一本書,將馬克思主義看作最初的充滿局限和矛盾的理論批駁一通,理由也很容易找到,只要與十九世紀的社會狀況相聯系就可以了——「馬克思主義的提出帶有十九世紀無產階級的盲目性和暴力性」。
我還沒有讀完本書,這些只是我在看到這幾句話時一時氣憤的感想,並不是對這本書的整體批評。開篇的幾句話肯定是不能代表全書的學術水平的,重要的理論還在後文。作者雖受到意識形態束縛,但老一輩學者的學術水平還是值得信賴的。
以上屬於是反馬時期的暴論了(當時看政治課本宣揚馬克思感覺很煩),現在看來將馬克思主義視作德古的一個邏輯終點是合理的,該書對此前思想之局限性的分析也恰如其分。——Updated 2024, 4, 26
01
「年」對我來說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如果把生活看作一堆片段,那我生命的單位只是「每天」;如果把生活看作連續的,那年也不過是無中生有的人造斷點。
但終究過了一年=365天,或許應當把它看作一個警示,提醒我又過了365個碌碌無為,毫無實踐的日夜,以及剩下的時間又少了一些(雖然這樣說很沒有邏輯)。於是我從渾渾噩噩中驚醒,慌忙尋找出路,以逃避現狀。可哪裏有出路?新的一年與舊的一年毫無差別,我將在流水線上再漫遊一個春秋。新的一年有新的作業、新的「知識」、新的「理想」;新的細胞替換舊的細胞,重構我身體的七分之一,能不能有一個新的「我」接受這一切?
不過,去年(現在這麽說還不太習慣)也並非如此不堪,雖說沒有productive的成果,至少也拉開了Kehre的帷幕。那麽,樂觀點吧,新年是不受約束的。
2023
Dec
28
空氣中彌漫著不可名狀的存在物
折磨著我的神經
電信號從大腦傳遞到指尖
路程約為一米
中途已消耗殆盡
手指輕彈不是活著
生與死不過浮生兩面
25
在人性本善與本惡的辯論中,性善方明顯處於弱勢。原因在於其無法說明最初的惡從何而來,無法證明「本」。這是源於善惡的根本性質之差,善能夠自足地維持穩定,最初即為純善的系統不會自發地產生惡;而惡則引向無度和混亂,卻能在相互作用的制約下傾向平穩,於是自然而然地產生了善,在邏輯上少有不妥。但拋開這個二難問題,恐怕沒有人真的認同性善和性惡的簡單二分,兩者應同時存在於隨著環境變動不居的「人性」之中,或許人之為人就在於作為「善」的理性與作為「惡」的本能的恒久博弈吧。(如果我要辯「本善」的話,肯定會抓住理性的先天性)
21
「心理專家」往往說:人感到快樂與痛苦不取決於生活本身,而在於看待生活的態度。這種說法乍一聽很有道理,實則是無意義的文字遊戲。你的感受當然取決於你的看法和態度,關鍵是事情真正發生之時怎麼可能隨意改變看法?
記得一位哲學家(伏爾泰?)對國王說:你找不到兩片完全相同的葉子,也找不到兩片完全不同的葉子。由此類比得出:生活不可能一成不變,關鍵在於發現生活中「細小的精彩」——又是態度問題。這其實是一種模棱兩可的還原論詭辯。
誠然,你的生活必然充滿變化,若追溯到那些構成自身的微粒,那時時刻刻都是千變萬化,異彩紛呈了。但感受到生活的單調或變化,從來都是因為那些作為可感現象的基調,整天關註那些看不清楚的細節,誰會那麽閑?人或喜或悲,總得找個參照,今天吃了米飯,明天吃了面,這確實是變化,可誰不會呢?難道註意到這些就能說明自己的生活比別人豐富,就能產生愉悅了?充其量是無聊時的自作多情罷了。
但轉變心態對一些人確實有效,那就是不思考的人,或者往往被稱為樂觀的人,他們能在單調的境遇中保持一貫的「樂天」,因為他們用詭辯遊戲自欺欺人,閉上痛苦之眼,睜眼只見快樂,自然能毫不質疑地隨激情浪潮裹挾而去,留下一片歡笑。無關境遇地快樂著的人,其實也是麻木的人。倡導微小的快樂,就是使人麻木,喪失主動性和思想的手段,人們喪失思想,也就會安於現狀,正方便壓迫者坐牢染血的王座。
痛苦的是思考者,他們不甘於麻木,便要仔細地審視生活的全貌,他們推究突如其來的快樂之後如何,便走向了虛無;質疑這生活的緣起為何,便面對了荒誕,最重要的,是他們在思考後反抗,要批判這置他們於痛苦的現狀,要將手握強權的人拉下來。或孤獨,或庸俗,反抗者是孤獨且痛苦的。也許對痛苦的感知才是鑒別庸俗與否的標識。但「寧做痛苦的蘇格拉底,不做快樂的白癡」,仍是思考賦予痛苦以意義。只有直面痛苦,才能真正走出痛苦。
19
人們常說珍惜時間,但對於時間這樣不可逆地向前流動的東西,真的可能「珍惜」嗎?人們這樣說時,似乎把時間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但這是荒唐的。從不會有人說珍惜空間,因為在空間中自由移動,而不會遭到不可逆轉之束縛,簡言之,空間是可控的。相反,我們重視不可控的時間,想「珍惜」不可珍惜的東西,不可避免地與它超越感知理解的性質相矛盾,這是一個悖論。事實上,當我們說珍惜時間時,其實早已知悉所謂利用時間的不可理喻,我們所做的,只是憑自我意誌在不可逆的時間流中作出「有意義」的事,通過對有恒久價值之事物的構建來抵抗時間流逝所致的虛無。我並不承認這種行為是珍惜時間,這只是擴充自己在時間中的存在罷了。對我而言,珍惜時間最為有效的辦法乃是觀察秒表,感受時間本身的律動——我在審視時間本身。
18
下雪了,從早上起,紛紛揚揚下了大半天。雖是雨夾雪,總積不了多少,但對南方人也算是不小的饋贈了。玩雪的身影,多是初中生,雖沒有同伴,但該玩還得玩,若好不容易等到下雪,卻連雪都沒摸到,豈不可惜?活動並無新意,只是抓著雪搓成雪球,完工後也不敢砸向別人,只是抓在手裏,直到雙手都沒了知覺為止。
雪粒從空中墜下,確實如絨羽一般,隨風飄忽不定,時而鉆入衣帽之中。單片的雪花落在手指上,即刻便會融化,只留下幾滴水珠。忽然飄入口中的雪花,在舌尖化開,沒有一絲味道,也未留下一點涼意,這種感覺,卻恰能用「晶瑩剔透」來形容。
似這般純潔的雪,最終難免落在泥地、草堆上,但也只有在這裏,雪才能積起一點,光滑的瓷磚是積不了雪的。因此,玩雪的人只得在草和泥之上抓起雪來,而這雪被土沾汙,早已喪失了晶瑩,如果是它是「臟」的,那也無可指摘。可雪如今的「臟」這樣明顯,不也出自它最初的雪白嗎?如果它從來沒有這份白,就不會有白的消逝——人們是不會說雨水「臟」的。
可它到底還是臟了,並且臟得如此明顯。這勢單力薄的雪,在這無所適從的南方,沒有辦法保持自身的純凈,或許只能感嘆命運的不公吧,但就算在積雪三尺的北方,壓在最下方的雪也是要臟的。這樣看來,雨似乎是更明智的,在墜地的瞬間以無形的流變融入塵世,掩蓋墮落的事實,竟也能換得「潤物細無聲」的美名。
至傍晚,雪變成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夾雜著驅不散的思緒。雨點沖爛了泥地,淋濕了人行道,還鉆入每一個行人的鞋襪,讓空氣中彌漫的刺骨寒意穿透冬衣的遮蔽,使人渾身戰栗。
我果然還是更喜歡雪,那是「雨的精魂」。白蠟般的雪能點燃嗎?如果可以,我必點火,燒盡一切沈默的不潔,喚回純潔的熱情。
15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無所知。」
「人類從歷史中得到的唯一教訓就是在歷史中得不到任何教訓。」
突然感覺這兩句話都是羅素悖論的早期闡述。
14
如果有一盞燈,在我每眨一次眼的瞬間都會閃爍一次,那麽,就我看來,它是持續閃亮的。同樣,對於那些我所以為的持存之物,它若在我的感知能力之外發生了「間斷」,我是不會察覺到不連貫性的。既然對於實存之物的確知要求它在時間中的連續不變性,那我就不能確定眼前某物的存在,抑或這裏的「時間的連續性」,本就是我的感知限度內的不變性?同樣地,我所以為的不存在之物,如果在所知範圍之外顯現,我也不能意識到它的存在,它真的不存在嗎?或許這就是區分物自體與表象的原因,以及不可知論的首要論據。
世界萬物可能發生著巨變,例如世界被迅速地毀滅又創造,或者上帝搭建了世界整體的下一個狀態,可如果我不能觀察,或者說經驗地認識它,這種變化就不存在,不,應該說是假定它不存在,因為我永遠列舉不完可能發生之事,沒必要以此折磨自己,我只需享受我所看見的連貫的、合乎因果的世界。
可下面這個問題不能簡單忽視:我的意識連續嗎?這是涉及我自身一切感知的問題了,即使是在現象領域,我也希望將它搞清楚。我意識的連續性由記憶的連貫性保證,但記憶似乎只是一些斷片,依靠因果規律串聯成線。因果和時間,究竟誰先誰後?意識是流動的,如果我不能確切必然地排定記憶的片段,而需要借助某些外在標識(如時鐘、日歷的索引物,它們以符號的形式使我們理解,因而涉及因果),由何能斷定意識自在的一致性?倘若繼續懷疑下去,便是對時間真實性的質疑,但這種懷疑確實不能在經驗世界中找到答案,甚至它們的提出本身就是超驗而虛妄的。這類問題真的無法以對現象世界的觀察與思考解決嗎?也未必。在龐加萊的科學哲學著作中看到了不少對看似無解的問題的精妙解答(例如空間的三維性),看來要解決這類問題唯有讓科學和哲學齊頭並進。唯有繼續思考。
13
一面說「一日之計在於晨」,一面逼迫我們將時間浪費在機械的朗讀之上,早讀不愧為兩千年封建教育的完美傳承及在應試教育下的充分發展。朗讀從來都是最低效,卻最簡單的學習方法(如果這也稱得上學習),它不啟發思維,反而有效地固化思維。
按照學校的預期,我們一遍遍讀書的結果,就是將古文像順口溜一樣從嘴裏流從來,英語單詞就算不會用,也全部牢記於心,便可一舉兩得:一方面適合應試,還可美其名曰提高古代文學素養,實則將一輩子都用不到的垃圾塞進大腦;另一方面能禁錮學生的思想和活力,培養馴服的學生,學校大可以用所謂「朗朗書聲」宣言「府學傳統」(確實是封建傳統),博取那些保守派的青睞。
而對學生來說,這簡直是反智之舉,那些不需要費多大力氣就能背出來,又沒有背誦價值的東西,明明高考前隨便背一下即可。為區區6分,每天做「反復朗讀」,「讀出精神」這種荒唐的形式主義儀式有何必要?所以學生在早讀最好的做法是睡覺。既然不能做別的事,那不如利用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真的能這樣,我倒也不至於寫這篇。事實上,睡覺也是被禁止的。校領導每日在教室後巡邏,將可憐的學生從不可遏制的困意中強行拉出,還要加上精神攻擊,站在道德制高點職責他們懶惰,意誌薄弱,好像虧欠了他什麽一樣。確實,作為獄卒,他盡忠職守。然而現在在提意誌力,是否有些過時?現在是2023年,不是大躍進。
11
說新詩因其對格律、規則的不註重而導致魚龍混雜,這是站不住腳的。格律是否真能成為佳作的篩子?古詩強調格律之類,也未見濫作之少,如乾隆作詩四萬余,沒有一首佳作,如今我們看到這麽多好詩,不過是百代篩選過後的幸存者偏差。就算符合格律,也不見得就是好詩,格律只是外物,重點仍在思想,這一點是古今不變的,不如說反而一些古詩托著格律辭藻之精巧,實則並無深度,而新詩撕去了這一層護身符,因此新詩中的好事一定是富有意蘊內涵的詩。現代是解構的時代,去除一切權威和雕飾,詩歌也應走下「語言最高形式」的寶座,走向包容開放的未來。無論新詩還是古詩,能在歷史上留名的永遠是開拓者和進步者。將來怎樣?時間自會揭曉。
10
路燈閃爍
忽明,忽滅
意識 若隱若現
滴答,滴答
滴滴答答 連綿不絕
在雨夜
09
春夢是一切夢中較為特殊的,其特殊性在於它與生理構造具有明確的關聯,而非牽扯「潛意識」之類晦暗不明的東西。這種夢是作為性沖動的結果與性釋放的原因,即一種生理過程而產生的,且夢的內容也大多直白,鮮有隱喻,這就與其他夢(看似)的無目的性形成了對比,這樣看來,研究春夢應當是揭示夢的本質的較容易的突破口。性沖動在春夢中需要設想一個虛擬的客體來幫助其釋放,也就是說,它借助於想象力。
關鍵是,夢中幻想的性客體來源於何處,是先天必然的還是經驗性的,抑或兩者兼具?換句話說,對於同種族的圖型是否是先天的?如果答案為「是」,那情況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如果承認人對自己種族的直觀形式是先天已知的,那是否有其他生物因在人類進化過程中對人有持續密切關聯而成為人的先天直觀,「刻入DNA」呢?但或許真的如此,好像有研究表明人對某些危險動物(蛇、蜘蛛)的認識具有一定先天性。如果答案為「不是」,那情況看似合理許多。洛倫茨在對鴨子做實驗時發現小鴨子會將出生後首先看到的事物作為母親並跟隨上去,對於人也可以同樣解釋,現代人一出生就處於人類社會中,一切正常。可這樣的解釋顯然不適用於非群居卵生動物,例如兩棲爬行動物,其對於同種的識別必定依賴於先天性的標識,人又為何不同。但是對這些動物的考慮又將問題帶到了另一個維度,因為它們並非視覺主導的,識別同類的標識很可能是氣味之類因素,那麽,這些其他因素在人類感知中又占何種地位呢?
這個問題其實是有實例可以研究的,即很早就脫離人類社會的所謂「狼孩」,他們對人這一同類能夠認識嗎?但他們不能學會語言,壽命短暫,最終似乎沒有給出問題的答案。現在的研究應該集中在實驗動物之上,記得看到過一種鳥因自幼脫離同類而喪失鳴叫能力的實驗,有空可以再去了解一下。
06
黑格爾的辯證法,被羅素指為「一切都是錯的」,被愛因斯坦稱作「醉漢的胡言亂語」,絕不是空穴來風。對於研究科學的人來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解釋性哲學大概不可接受吧。它的提出本就架構在形式邏輯之外,為的是研究不可避免的矛盾和人類理解邊緣的話題,這樣的高觀點使其空泛,不能落到實處,絲毫沒有發現科學性的相對確定性的能力,因此用它來指導科學是荒謬的。
可辯證法的一個醜陋的變種,卻在如今的各種問題討論中大為猖獗。庸俗辯證,可以看作辯證法的不得要領的極端簡化,也可以認為是投胎於古希臘詭辯術的常用辯論手段。人們用庸俗辯證推倒邏輯,肆意地構造二律背反,到處和稀泥,還可以大談自己使用思維的最高形式,達到理論的制高點,甚至能援引老莊,證明自己使用著古人的原始智慧,殊不知這是徹底的整體論獨斷論。是的,對方無法反駁,因為這樣的獨斷論確實是顛撲不破的,可顛撲不破的就是真理嗎?
更重要的問題是:真理是否真的可能?根本沒有真正不變的真理,如果顛撲不破就是真理,那神學就是最大的真理了,畢竟如此多的神學家提出了不勝枚舉的證明,哪個不是模糊而難以推翻?可就是它的不可推翻,它的獨斷性阻礙了思想的發展,才促使一代代人絞盡腦汁思考否定的方法,並最終「殺死了上帝」——人類思想就是由一次次反叛、革新而來的。
理論永遠不能達到完善,我們永遠抓不住真理,正因如此,我們才會前進,文明才會發展,向著那個無窮遠點逼近。所以我們感謝「上帝已死」,此時亦應喊出:「去死吧,庸俗辯證!」
05
對於一種諧謔越發厭惡,在這種兒戲般的幼稚行為中,深藏著冰冷刻骨的惡意。當惡意以爛俗的姿態出現,形成「爛梗」,它就可以瞞天過海,甚至不為說者所意識,但聽者畢竟會被這種潛藏的攻擊惡心到。粗俗性迎合低素質人群和混世之人的需求,帶動社會中的廣泛惡意潮流,其本質是尊重的缺失,對他人主體性的踐踏,最終將導致麻木和自由(自己的和他人的)之匱乏,其目的是單純的消遣,不自知地攻擊,侵占,甚至刻意裝傻「反諷」都能帶給他們滿足感,實則是「得不到,便找樂子」的可悲的酸葡萄心理。
借貼吧之類「廁所」,這種低俗的浪潮不可阻擋地貫穿、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校內的日常談話,這使我感受到交流的不可能性。然而這種潮流或許是每個國家,每個社會都必然迎來的,如今這些人,和20世紀初高呼「莎士比亞不如鞋匠」的俄國「多余人」或文革期間毫無理智的烏合之眾沒有什麽區別——交流理性並不隨認識知識的增加而增進。
如此想來,在同學之間看到的低俗的諧謔、無理智的感情宣泄、不講邏輯、庸俗辯證,都不過正常現象,只是一種流行物罷了。既然他們對此無法辨析,以先入為主來定奪,或是明知其本質,也要選擇加入其中,以之為武器,那麽也只有等他們提升理智,轉變思想了,我完全沒必要為他們感到痛苦。
結果,我僅是以自己的理性來審視問題,質疑他們理性的匱乏,在他們眼中,我才是固執且莫名其妙的人。我跟他們真的有高下之分嗎?其實是沒有的,我們都從自身狹窄的認知出發,只是我自認為更有理性罷了。我嘲笑他們的庸俗,他們嘲笑我自作清高,不過是不同的選擇。不管怎麽樣,我活得更像「我」,我的選擇是自己的選擇,所以沒必要懷疑自己。我發現自己缺少平靜,那就在嘈雜中開辟自己的居所,尋求自己的寧靜,不必在乎流俗之人的看法,憑自己的意誌割舍吧。
01
學校裝配了福柯所說的全景式監控,這不是什麽新聞,只是最近越發多地進入我們的視野,帶來厭煩和困惑罷了。
突然覺得學校是所謂「圓形監獄」的完美現代實現——學生是囚徒,領導是獄卒,通過監控設備,領導實現了「不在場,但時刻都能在場;我們看不到他,但只能認為他在場」。他能看到我們的一切,我們毫無隱私和自由,時刻擔驚受怕,就像在鋼絲上舞蹈。
領導們總裝模作樣地例行檢查,營造出傳統監獄的氛圍,但他們本不必如此,因為他可以肆意窺探我們的過去與現在、每一個我們自己都會遺忘的細節,而我們在他的凝視下毫無自保的機會,只能寄希望於他的疏忽,否則就準備好接受他一時興起降下的懲罰。
這種不對等折磨著我的神經,或許此時忘掉黑暗中的現實會更輕松,可我偏就忘不了。瞥見了這陰暗的幕後,我就像立即砸碎教室前後兩只冷酷的眼,甚或幹脆逃出這個集奴役、剝削、專制為一體的可怕集團。
不過,這終究不可能。
好了,我們都是「鐵屋子裏的人」了,要不要爆發出那一聲吶喊呢?
Nov
28
關於家庭平等關系
長幼之分,從人類起源來看,可以部分地歸結為經驗之差。知識來自於經驗的歸納總結,父母比你多活幾十年,經驗遠比你豐富,所以他們擁有知識這種財富的獨占權。同樣地,原始族群中長者占有經驗,而這種經驗是彌足珍貴的,長幼尊卑的秩序自然而然地就產生了。隨著社會的發展,經驗的價值逐漸降低,而資本、工作、話語權仍然決定著家庭權力的分配(主要是父權)。社會發展至今,媒介的發達早已改變知識在年齡分層中的正向分布,子女掌握廣泛的信息,學習到的知識很可能超越父母,於是他們呼籲新型的平等的家庭關系。可這種平等在如今顯然是不可能達到的,因為媒介傳達的知識畢竟不是經驗得來的,難以通過實踐理性準確地施用到行為中,父母仍把握著處事的方法和話語權,另外的因素包括資本、社會地位,甚至包括單純的身體發育程度,這些都是不可改變的。所以父母與子女的不平等、教育與被教育、監管與被監管的關系仍會存在並延續,只是關系走向平等的年限可能提前。但事實上,子女脫離父母管束,自力更生的年限在很大程度上反而延後了,這是另一個有意思的現象。
24
《現實一種》是智鬥小說。
人們以暴力,或「機智」爭鬥,爾虞我詐,你死我活,結果是同歸於盡,這固然是荒謬的。但他們畢竟施展了智謀,只是在旁觀者看來過於愚蠢、滑稽,甚至仿若「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爾」。也正因如此,那互相爭鬥的家族的兩名獨裁者,那使家族轉瞬間覆滅的巨變,終不過是歷史中的塵埃,顯盡落後和渺小。
盡管渺小,在狹隘之地又如此巨大且突兀,總被設想為「淳樸」的非文明社會,實際上充斥著無克制的情感宣泄、獸性、暴力。可怕的是這種落後、禽獸般的人性,如此普遍地占領著「鄉土」。
可這種封閉環境中的強大和專橫,同時又是脆弱的,在走出界限之後,它自然便弱不禁風。走出界限,或者對我們而言是闖進來,意味著僭越,由此生發的,是落後與文明的碰撞、交錯,由此產生的沖擊足以震碎虛實的界壁,強烈的迷幻感使之不像現實,卻也是現實一種。
21
觀察做題家
平時讀散文、隨筆,不求甚解,只求背下好句子,一到考場就能以優美的文筆旁征博引:孔夫子踽踽獨行,蘇東坡輾轉黃州惠州儋州,布魯諾在火焰中死去,左拉呼喊控訴,盧森堡的玫瑰雲,葛蘭西的囚鷹,可謂博古通今,諸般意象信手拈來。作文拿高分,便美其名曰「文學家」,這就是做題家的文學。
「做題文學家」對現代文學沒什麽興趣,只喜歡沈浸在外表光鮮亮麗的文字之間,管它有沒有內涵,能用在作文中就行。他看不慣「哲學家」(班裏另一人):那些抽象思辨有什麽用?最後還是當小醜。明明讀了一堆哲學,作文竟寫不好,實在滑稽,見了面免不了一頓冷嘲熱諷。
但他確實想學些哲學,大概是為了讓高深莫測的東西為他的作文增光添彩。於是他就去讀哲學,讀了一些便聲稱那語言反人類。但哲學本來就不是給他寫作文的。最後他還是隨便摘了幾句——思考交給別人,只管坐享其成地抄襲,並且他確定他抄的都是關鍵句,足以掌握思想的精髓。只是他讀的不是原著。
15
這個月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期中考、秋遊、對校內一些「小事」的摻和、感冒、開始讀康德——相較於往日的無聊單調,這個月似乎過於豐富了。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也正說明了平日我的生活有多麽乏味:周一至周六困於校內,與世隔絕,回家一天半的自由時間確實做不了什麽事,時間總浪費在整理Blog、網上沖浪等無關緊要的事上(還要留出時間寫作業),看不了多少書,學不了什麽新東西。
抱著任務的心態寫Blog,總不是什麽好事。文章本應有感而發,結合當時的所思所想,正所謂「自然的流瀉」。急於趕出posts,實則壓縮了思考探究問題的時間,往往寫些缺乏深度的東西草草了事。另一方面,選題也不夠有趣:一些對高中數學題的「探究」,不能體現數學思想,不過是小聰明,毫無意義,恐怕有被稱為「做題家」的風險了;一些嘗試學習高等數學的筆記,實在是幼稚,不分輕重,沒有體系,例如之前寫的群論筆記,多半是抄書,還偏偏要結合「直觀」(這似乎對以前的我很受用),可群論本是代數,代數的概念還沒掌握,用那些簡單幾何圖形翻來覆去研究基本概念有何必要?這些局限大概是不可避免的,畢竟我對數學還沒有全面的理解,對單個部分的深入學習必然會遭遇各種阻礙。唯一的解決方法便是循序漸進,最終必能水到渠成,而這似乎更適合放在高考後的學習過程中。因此我決定暫停數學上的盲目自學,減少刻意的Blog寫作,只提前學一些分析和代數。
那麽,我放棄這些,抽出來的時間做什麽?思來想去,還是要學我有興趣且力所能及的東西,對於現在的我,那就是哲學。我希望通過學哲學來考察我的理想、我的存在,思考我與世界的關系,我該怎麽生活,這是我生命的根本性問題,是一切知識中最本質和重要的,也是最含混不明確的。當然我對哲學的興趣早已有了,只是一直沒有真正閱讀哲學著作,如今作出學哲學的宣言,是因為我打算讀康德的三大批判了。
在我面前是整個近代哲學,祝我好運!
11
現代賦予「相信」偉大的力量,因為「相信」成為了自由的。人們的「相信」是自由的,可人在相信之後卻不再自由,相信最終也會成為一種束縛。但人非得相信些什麽,才能立身於世,若沒有超驗的相信,便沒有價值和意義,人偏又依賴意義而存在,就算是虛無主義者,不也選擇相信「虛無」的至上性嗎?
「上帝已死」,說的絕對不是超驗信仰的死亡,而是教會,或者說教閥之死。這使得人們脫出蒙昧的迷信狀態,卻不代表人能夠不依靠某種最高價值,從而走出「洞穴」。這歸根結底是由於人無時無刻面對著的巨大的「不可知」,這種不可知使得人必須將價值寄寓在某種絕對實體之上才能實現自我的意義,並且這種不可知恐怕會永遠存在。
所以,即便是自由選擇的相信,往往還是對某種抽象實體的超驗信仰,多數人以此作為自己的保護傘,逃避虛無。只有少數足夠強大的人能夠自己承載自我的價值,即貫徹自己的信念而生。這無疑是清醒且勇敢的,可這樣一種反抗意味著直面虛無。能在虛無面前保持堅定與決絕終究是困難的,不被那壓倒性的無力感和荒誕擊潰的人,稀少而可貴。
可悲的是新的造神運動,創造名為「無神論」、「唯物主義」、「歷史價值」的新神,抑或賦予他人絕對性,以個人崇拜將人升格為神,自身淪為無腦跟隨的僵屍,並沾沾自喜地自誇為「無神論者」。千年的封建專制、對「天子」的崇拜與對神的迷信有何不同嗎?這種「無神論」不是什麽值得誇耀的東西。
10
余震
我站在上帝頭頂,跺腳
祂的頭蓋骨震碎
余震將喜馬拉雅山深埋地底
在馬裏亞納海溝拔起高峰
讓四分之三的水蒸發入太空
使金字塔一齊飛向天狼星
余震使時間楞住半秒
讓空間震蕩五遍
令三十五億光年外的黑洞
抖了一抖
余震將神聖的十字架轉了45°
給最終的42畫上叉
余震粉碎了人的歷史
讓他們丟棄過去和使命、
無畏的前進
我站在頂點
感受余震的激蕩
為世界的虛無
妝點上意義
08
Hors du soleil, des baisers et des parfums sauvages, tout nous paraît futile. —Camus «Noces à Tipasa»
陽光之外,親吻之外,原野的香氣之外,一切對我們來說都微不足道的。—加繆《蒂巴薩的婚禮》
04
校領導被諷刺時,應該想想為什麽學生必須使用諷刺的方式。
單純是為了發泄情緒?怎麽可能!恰恰是因為領導對意見的視若無睹和長久的積怨,愈是專制,愈是不自由,愈是看到學校的變質,就愈是要以激烈的形式反抗,表達訴求,而諷刺和幽默正是人道主義面對強權專制的最後手段。
逼出這最後手段的校領導,還請反思自己。
03
詩獻給我們的偉大領袖Li Dan
黎旦
彼陽黎旦,初升東曦。
瀾湧之泉,絳斑皆散。
(濫用職權,「降班解散」)
綃綢黎旦,久步淵椋。
(「就不原諒」)
左巍柞拂,右嶽旭微。
(作威作福,優越虛偽)
春惑黎旦,興問自語。
(興文字獄)
笑賭疾長,屋礫磚斷。
(小肚雞腸,無理專斷)
釋義(假的):
清晨,朝陽在東方升起。江流波瀾壯闊,洶湧澎湃,江水反射著日光,絳色的亮斑在水上散開。
朝霧如輕綢籠罩在大地之上,飄然步入淵流與樹林。左面巍峨的連山上柞樹拂動,右面山頂上方旭日高升,被霧氣遮擋的光芒微弱溫和。
看到如此明麗的春晨之景,我的心中思緒不斷,便自問自答,深潛思海。沐浴在春光中,剛剛消退的病痛也成了笑談。我笑著調侃這病太長,家中疏於打理,已是滿屋碎礫斷磚。
Oct
31
我討厭那些詞:成長、成熟、堅持、成功,被人濫用。
這些空泛的,不能輕易定義的東西,卻成了一些人口中不容置疑的絕對準則,成為剝奪他人自由的工具。人一定要成長,一定要以堅持獲得成功,為什麽?
成長使認識與思考加深,由此獲得理性的成熟;成功的原因多種多樣,而堅持是其中重要的一種,它們從來都是人在生活體驗中逐漸認識並認同的,而不是一句教條、一聲口號,由他人強加而來。如今它們卻成了生鐵般的戒律,或是不願思考的懶人的搖籃,無怪乎庸俗之人趨之若鶩,叛逆之人百般回避。這種戒律歌頌痛苦,宣揚苦難,將這些作為絕對化的標準,好像歷盡磨難、涅槃重生是每個人的義務,以此來奴役人的精神,並為思維惰性提供辯護,另一方面只顧提出要求,從不考慮現實,以空虛的形式作出「指導」,使人們在幻想的暴亂中自我消耗。
於是他們要求我具有大衛·科波菲爾在逆境中的堅忍、老人面對大魚時的勇氣和毅力——一切人類面對險惡環境時展現出的高尚品格,並要以華美的文筆將這些刻畫在作文紙上,即便我從來沒有、或許一生都不會進入這種險境。所以我們必須誇大我們的痛苦,用數百字將生活中的雞毛蒜皮描繪成某種苦大仇深,將那些偉大投射到自己身上,浮誇地呼籲用這些品格面對我們那毫無波瀾的生活。
可是時代變了。
現代的精神困境與那時的生存困境怎會相同?至少我並沒有面對窮困致死,而是因世界的虛無和精神的匱乏,面對著一種更持久、深刻的精神摧殘——意誌力堅強與否並不重要,如何能產生渴望的意誌才是問題。物質生活如此豐富的今天,我們的啟點提高了,所以我們有余閑思考關於虛無和本質的問題。可那些戒律、心靈雞湯式的「成功程式」不能與時俱進,也不可能與時俱進,因為現代性所否定的,就是這種戒律的價值。
對於一種真正現代性的思考,人們往往視之為無病呻吟,總抱著鄙夷和淡漠的態度,可只有這種思考,才能將我們解放。解放,去向何方呢?唯有解構一切意義的真正的自由。我們必須自由,我們必將自由。
30
學習三重境界?我說不夠,該有四層。
第一層羞恥心驅動,第二層成就感驅動,第三層求知欲驅動;
第四層該叫天地境界,人卷合一,清心寡欲,
正合著那句「人是機器」,還是臺永動機。
前兩層太功利,不符合主流價值觀,太low;
第三層不跟著你刷題;
還是第四層好。
25
在無神論泛濫的當下,信神似乎帶著自帶一種貶義。
但憑什麽不能信神?
信上帝,但不要求別人相信。信上帝,是我給上帝唯一的供奉;上帝存在,是祂給我唯一的饋贈。這樣的信仰,或可稱為一種平等的、理性的信仰,歸根結底是一種將心靈寄托於超驗的相信,從而擺脫虛無的有效且合理的方式。而這種方式被一些無神論者斷然地全盤否定。
可無神論又何嘗不是一種信仰呢?畢竟人無法知道神的存在與否,有神或無神根本就取決於不同人的相信。有神論者和無神論者本不應有矛盾,而應相互尊重,各行其道。
問題在於那些半吊子的無神論者以及狂熱的有神論者。他們都是教條主義的奴隸,通過一味的否定和敵視觀點相異者來「堅定」自己的信念,實則他們只是好戰的鬥雞,根本沒有對神的概念的全面思考,憑著簡單思維或借助權威,展示自己的優越,這是最為可悲的。
我身邊的人,絕大多數都屬於半吊子的無神論者,對神幾乎沒有了解,而又有著天然的排斥。恰恰這個時代充斥著唯物、反神、反唯心的各種庸俗觀點,他們信手拈來,將自己置於理論甚至道德的制高點。
當他們十字軍東征「揭露」宗教的醜惡之時,我不由疑惑,他們的行為與中世紀基督徒迫害異教徒,有何區別?
21
聚光燈打在扶梯上,繪成一道道白斑,映出生命的蒼白。
我感覺自己處於流水線的履帶之上,在無意義的過程中消耗自我。
19
「我想要一個奧特曼,不是我真的想要一個奧特曼。」
雖然是一句無厘頭的話,但也有一定合理性,然而因為句意太過奇妙,引起了廣泛爭議(批判)。總之寫一下我的理解。
這句話是為論證「欲望不能被滿足」時提出的:問「如果我想要一個奧特曼,然後我買到了它,我不就滿足欲望了嗎?」他以之作答。(放在這個語境裏確實突兀)
這個奧特曼真的是奧特曼嗎?不,它只是一塊染色的有形狀的塑料,而人將虛構的「奧特曼」之存在映射在這樣一塊塑料上。於是人們通過對奧特曼這一形象的向往產生欲望,並用一個塑料的替代品「滿足欲望」,實則只是用替代品抑制或消解了欲望,很可能又將轉向新的欲望。此為從欲望的產生和「滿足」的偏差角度分析。
另一方面,可以從「得到」來看。你看似得到了一個奧特曼,可實際上你連一塊塑料也沒真正得到,你只是迫使自己與他人,乃至所有人相信你擁有它,這種眾人的認識構成了你的「所有權」。但這種擁有何其可笑,終有一天它會消失,甚至更可能早被遺棄。而這種「所有權」帶來的片刻的欲望滿足,終究只是幻覺,欲望迅速轉移,或許從一個奧特曼到另一個奧特曼,由此循環,欲望在更替中永不滿足。
上述都以占有的「虛假性」來闡述欲望之不可滿足,那麽是否有真實的「占有」呢?或許得考慮藝術、文學之類人的心靈產物(波普爾所說的「世界3」?),這些並非實物,而是通過某種媒介傳播的思想,它是否有一種將人類帶出欲望循環的能力呢?或者至少如叔本華所說讓藝術至少成為無聊生活的一點慰藉?
可身處一個物質欲望過剩的世界中,真的能逃脫嗎?或許我們只能徒然等待一次又一次Desire Drive吧。
14
演講稿,也算是這階段積累的一些運用,或者一點剖析,一些爭取擺脫虛無的徒然嘗試。
題目是「富有變化的生活和穩定的生活之間的選擇」,總體參考郭宏安的加繆評論集《陽光與陰影交織》,完成了巧妙(弄巧成拙?)的偷換概念,其實把原題改得面目全非,總之就是只講了我想講的話。
為了探討這個問題,首先我們需要明晰這兩個概念之間的差異。生活不可能是完全不變的,因此所謂「穩定」就是在一定範圍內缺少變化,通常表現為一種周期循環性的生活;而富有變化的生活則是相對的較為動蕩的、不遵循既定模式的,新意與挑戰並存的生活。
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讓我直接做出選擇,我一定會選擇富有變化的生活,因為這樣的生活意味著更多的自由、更豐富的人生閱歷和更多追求快樂的機會。但現實不會這麽簡單,個人的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社會和時代取向。
事實上,我們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一種規律的生活模式中,也就是在校學習,稍作停頓,又再次返校的循環往復,這就是一種極其穩定的生活。這之後,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會走上相似的道路,找一份工作,並依據這份工作生活,這也會是一種穩定的生活。個人的穩定生活,對分工明確的現代社會而言或許是高效的,但對於個人不免枯燥乏味。
叔本華曾說:「人生像鐘擺,回蕩在痛苦和無聊之間(得不到就痛苦,得到了就無聊)」,在周而復始的生活中,我們很難不陷入痛苦和無聊的循環中,由此引發的虛無或者荒誕之感,即是現代人精神生活最主要的問題之一。
但正如我在開頭所說,不存在徹底不變的生活,我們可以把生活比作一棵樹,當生活的基調如樹幹,一成不變之時,仍有微小的細節如樹葉,時落時生,為生活灌註持續的生命力。因此,我們應當在生活的不變中尋找變化,以反抗單調,為此,有兩種態度是必要的,我想以兩名神話人物加以詮釋。
首先是西西弗斯,他的故事想必是眾所周知的。當西西弗斯面對那塊無休止地升而復降的巨石時,他是清醒而高傲的。他清醒,因為他確切地知曉巨石終將滾落的宿命;他高傲,因為無論巨石多少次滾落,他都會竭盡全力將其推上山頂。他的精神的高貴之處就在於這種保持清醒與決絕的勇氣,這便是我們所需要的第一種品格。以這樣的品格面對單調的生活,雖不能消解人與生活的矛盾,但我們已在精神上戰勝了單調,從而我們獲得了自由。於是這樣一種心態的變化也徹底改變了生活的現狀,從高昂頭顱接受命運挑戰之行為中,我們從麻木和消極中解脫,也就看到了生活的豐富與多變。
其次是涅墨西斯,她是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象征著眾神對人之「過度」的憤怒和報復,因此加繆稱她為「適度之神」。而她的女兒是象征著美的海倫,由此所得的啟示便是追求均衡與節制,即可創造美。在單調的生活中,更需節制的品格,若一味追求暫時的歡娛,所得只能是回歸無力的虛無(「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不會有悲痛來襲」)。相反,若能以節制的態度去體驗和感受生活的每一處細節,觀察和思考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就能以深刻的洞察力和理解力,創造生活之美。
願我們都能繼承西西弗斯的清醒和涅墨西斯所啟示的節制,在穩定的生活中感受變化,創造變化,熱愛生活。
評價:有些高開低走,前半段將問題導向穩定現實生活中的「反抗」(尋找不變之變),還是比較成功的,但之後引述加繆的理論就有些生搬硬套之感,講得又不徹底。特別是最後對於神話的引用,看起來高大上,其實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大道理,也沒什麽意思。然後講完同學提出了一些有價值的問題,我對其進行了一些思考,如下。
Q:穩定和富有變化的定義究竟是什麽樣的?如果一個人一直乘坐飛機在地球上到處飛,那麽他的生活算不算一種穩定呢?
A:定義的問題確實值得探討,我在演講開頭所說的兩個概念的差異為「是否有既定的生活模式」,這種劃分方式是比較簡單粗暴、不完全的,但這樣劃分是有效的,因為現代社會中大部分人都生活在既定的生活模式中,以此劃分很容易區分出那些「不在體制內」的人。如果按這種劃分方式,一個人若規律性地「周遊世界」,那麽他的生活是穩定的,但實際上周遊世界不會是規律的,在各地感受到的差異不能忽視,絕對比一直呆在一處更富有變化。
Q:富有變化的生活意味著更多的快樂,這麽說有些籠統,是否能具體說說?
A:這個地方我確實沒有仔細考慮,畢竟快樂本身是一個不好定義的東西,下這樣的斷言有些魯莽,但我原文說的是「追求快樂的機會」,我覺得這樣說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的。沒有仔細考慮這一點,是因為我的重點不在這裏,對於富有變化的生活的益處,我只是一筆帶過罷了。我想探討的重點是處於穩定生活中的大部分人的生存問題,而不是勇於追求變化和自由的少部分人的特例化情況。
Q:關於叔本華的鐘擺理論,放在這裏不太恰當,因為無論穩定還是富有變化,回蕩的鐘擺適用於每一種生活。
A:問題在於這個理論的普遍性使它似乎對每一種生活表現出同樣的悲觀,事實是這樣嗎?我想也不盡然。叔本華原句針對的是「為滿足基本生活需要而奔走」,這明顯指向一種穩定的現代社會的普遍生活。而叔本華本人也提出了擺脫虛無的方法,即走向一種藝術境界,具體如哲學思考、藝術創作、獨處、拒絕官職等等。按照我們的定義,這種藝術境界不能與富有變化的生活畫上等號,這就又回到了定義的問題,為了解釋這個問題(打補丁),我想可以於物質生活之穩定或變化外,再提出精神生活的兩種狀態,當人在穩定的物質生活中提高精神內涵,他的精神生活也就富有變化了,這與我想講的主題是契合的。
Q:為什麽用神話?
A:這個問題其實是我自己提的,想解釋一些我使用神話的原因。首先神話是具有普遍性和超越性的,特別是希臘神話這樣「神人同形同性」的神話體系,其實是基於現實的創作,考察神話,就是以一種高觀點考察現實。其次是因為最近我一直在讀加繆的作品和評論,其中有不少對神話的引用,我也算是深受感染。但這次使用神話不太成功,西西弗斯這種實在有些老套,涅墨西斯的典故又太不為人知(似乎只在加繆的某隨筆中出現),不過用了也確實能為演講增色不少(?)。感覺我需要去讀一些希臘神話。
13
「上帝能否創造一塊自己推不動的石頭?」
感覺這就是一個根據上帝的全能性刻意構造的自指悖論,當問題因自我指涉產生矛盾時,往往就成了語言問題,就像你不能定義一個最小的「不能用100以內個字定義的數字」,這可能是因為語言會在不知不覺中觸碰到根本的邏輯沖突吧。
另外,何為一塊石頭,是否一塊石頭需要擁有「被推動」,從而也有「不能被推動」的性質?我覺得不是。「推動」或者「推不動」取決於想要推石頭的行為主體的性質,作為上帝這樣一個全能的行為主體,祂理應有可以推動一切石頭的性質(前提是主觀意願?)。同樣地,他也可以創造一塊相當重的石頭,以至於沒有人能推動,但人的「推不動」是由人的性質決定的,而上帝具有全能性,祂自然能推動它。
退一步講,假設「被推動」和「不能被推動」確實是石頭的性質,那「不能被推動」是否一定依賴於「被推動」?如果一塊石頭不可能被任何存在推動(包括上帝),是否可以認為它存在「不能被推動」的性質,而沒有「被推動」的性質。若上帝創造出這樣的絕對存在(理型?),問題就失去了討論的意義。
歸根結底,上帝這種超驗存在是不能被證明或者證偽的,只是取決於個人的是否相信罷了,因為覺得信仰很無聊,不信對我也沒什麽影響,所以我不信上帝。
12
我想成為雲,
可誰又知道:
天邊是否也有可怕的拘禁?
擡眼看不見的彼端
灑下日光刺痛雙目——
那熾烈的地獄,
或天堂。
太陽晃動我的心神。
右腳踩在平地的那一刻,一種沖動從大地傳遍全身,
於是渾身一震,
震動的不是自己,而是這個世界。
10
我校的大課間活動一向是規劃得很合理的。
所有學生都必須下樓慢跑,即使身體不適,也須隨隊慢走,不可有一絲懈怠。在教學樓四處巡視的老師更是極有效落實了這些要求。
某日,一學生上交了請假條,於是獲得隨隊伍行走的權利。然而,當我們列成一隊走下樓去,排好整齊的方陣之時,他已不知所蹤。
我們便紛紛好奇地探問,但議論沒有結果。直到某人若無其事地報出一串地名,我們才仿若幡然醒悟,盡管其實沒有人知道他所說的究竟是何處。他就理所當然的擔起尋找「失蹤者」的義務,獨自走開了。
接著我們開始跑步。方陣中少了兩人,但這並無所謂,隊伍一跑起來就會散亂,這是常識。混亂、沖突、輕聲的交談,基調仍是令人窒息的沈悶,一面克制自己的睡意,我一面不由思考那兩人的去向。他們去向何方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脫出了這個烏合的群體,獲得了自由。
當他們在大課間結束後不慌不忙地出現之時,我沒有興趣圍過去追問。只是為他們沒有被遊蕩的老師抓住而慶幸。
09
關於政治課本
大致讀了政治課本的哲學部分,感覺編得不是一般地爛(也沒預期能編好)。總之寫一點評價和相關思考。
政治書是還是機械唯物論的那一套——物質是第一性,物質決定意識,搞唯心唯物二元對立。這有任何理論依據嗎?歸根結底是規定未知的教條。設想一個完全的、根源性的物質實體,與神學沒什麽區別;抑或為了「唯物」的根基而將世界認定為完全無目的和隨機的,放棄一切價值,這就又與「主觀能動性」雲雲相矛盾了(不過這倒也不錯)。
馬哲以人的實踐為根本。人的實踐的最高成就是科學,然而對物質世界的科學終究是經驗的,它不能說明任何超驗的東西——根源、本質、純粹的客觀等等。而哲學應當是基於人的實踐(科學)的對未知的適當探討和假設,不可能作出超驗的斷言,像早期的本體論與其說是哲學,不如說是神學。
很容易看到科學的局限性。不妨設想一種沒有視覺的智能生物,它依靠聽覺(某種介質的振動)來感知——且不論這個假設是否可能——它永遠不能理解光,由此它也不能,或者難以發展出人類這樣的高等物理,進而它對世界之物質規律的研究就此停滯了。將這樣的假設換到我們自己身上,我們真的能感知世界的一切嗎?是否有超出我們所以感知的物質性存在?抑或只有獲得對世間一切物質的感知,或者觀測能力之後,我們才有了智能,由此產生的意識成為客觀真實的映射,而那些沒有視覺的生命體,終究只能無意識地生存?
馬哲認為,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不應追問超驗的東西,而應以人為本。回到最初的問題,自然界的物質性不是由「物質為根源」的斷言產生的,而是人通過實踐驗證的。事實上,唯心和唯物的矛盾至此已經消解了,唯心、唯物,甚或心物二元,都不過是觀察世界的角度,也能豐富人的見解。但最終人的實踐,不論出於何種目的或原因,做出了唯物的認定,也是人的實踐,得出了人需要「理想社會」的論斷,促使人向這個方向前進。可這種實踐的動因究竟是什麽?社會學、生物學、進化心理學,這些都不是根源,至於根源是什麽,不知道。
反過來,不知道根源,不可能知道根源,這也賦予了各種思想以自由。為什麽非得選擇人的實踐?為什麽非得選擇唯物?這還是一種實用主義,為什麽能說它比神學更好呢?特別是當這種思想遭到濫用,演變為「意識形態至上、國家理由至上、歷史價值至上」,使人被歷史所奴役,使一些人被另一些人「合理地」奴役時,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倒退?
相比這種政治化的,僵化的思想,或是虛妄的理想社會的目標,我更贊同加繆所說「真正嚴肅的哲學話題是判斷人值不值得活」,這不一定依賴於世界的本原之類,我想與所謂「人的實踐」也沒有關系——這是才真正的以人為本——自由。而我迫切地需要自由。
07
觀察一個人下樓
他快步疾行,幾乎是躍向樓梯口。忽然間,他平視的眼聚焦於足下,下頜收向頸際,邁出的碎步精準地踩在每一級臺階上。以這樣一種拘束、笨拙的姿態,他終於踏上平地,於是擡起他高傲的額頭,仿佛松了一口氣般地,將他充滿生氣的目光重又投向前方,繼續他,不知通向何處的旅程。
有一種劣質外國文學翻譯的感覺,總之觀察還需更細致,遣詞造句需加強
06
我的文字,感情太過強烈了。
我需要減少情感傾向的平靜流露,而不是急迫的聲張。
以足夠客觀的眼光審視自我,
或許有些困難。
我決定先觀察他人。
04
僕らは生まれた日から
我們從誕生的那天開始
唯一無二の思想家さ
就是獨一無二的思想家啊
怖けずに進め
無畏地向前邁進
カフカなる群青へ
向著名為卡夫卡的那片天空
01
讀完《快樂的死》。
這是加繆的小說處女作,並沒有很多地涉及荒誕的主題,但與之後的作品有著很大聯系,甚至主角與《局外人》的主角名字接近。
這本書確實是讀了很久,一是因為升高二空閑時間減少,二是因為書中穿插的哲學性論述和過多的環境描寫使小說顯得晦澀,增加了閱讀難度。雖然環境描寫提高了文學性,議論提高了思想性,但使用過多就顯得喧賓奪主,導致情節略顯空洞,這點在之後的作品中有很大改善。
要理解本書想表達的思想,應先從標題開始。我認為書中的「死」有三層含義:理想之死——不去規劃自己的命運,而是活在當下,在此刻享受快樂;社會性之死——拋棄所謂的愛和友誼,不將激情使用於他人,或者說「表象」之上;實際的死——生理上的死亡,看似是快樂的終結,實則之是「快樂中的一場意外」。
本書分為兩部分,都以死為名。其中「自然的死」指薩格勒斯的死,他前半生為追求快樂積累財富,卻因車禍被奪取雙腿,因而無法享受快樂,最終被梅爾索殺死,他的死是作為一個沒能得到快樂的人之無意識的自然的死。「有意識的死」則指梅爾索的死,他通過奪取薩格勒斯的財富,開除了自己的快樂生活,最終死於疾病,卻是在快樂中走向有意識的死。
需要重點分析的顯然是後半部分,即梅爾索如何找尋快樂的過程。
梅爾索以薩格勒斯所說「追求快樂憑的不是放棄的意誌,而是憑追求快樂的意誌」為戒,踏上了開啟新生活的旅程。
離開故鄉,他前往的第一站是布拉格,在此他體會到孤獨寂寞,於是他又搭上列車,在兩天的單調旅程中找回與世界的聯系,「聲明自己與人生並肩同盟」。在維也納短暫停留後,他受三名女大學生邀請,前往「眺望世界之屋」,度過了一段閑暇生活。之後,他又前往什努亞區,拋棄過去,開辟新生活,最終在海中遊泳後病死。
這樣的過程,與其說是是追求快樂,不如說是追求自由的過程。擺脫社會的束縛,擺脫他人的束縛,擺脫自己的束縛,追求脫離一切表象的無拘無束。另一方面,他在旅程中獲得了與人生和世界的和解,得到了平靜,於是他得以快樂。而這種平靜,靠所謂「追求快樂的意誌」是絕對得不到的,正是放棄了這種「追求快樂」的目標或束縛,梅爾索才真正得到快樂。
梅爾索的死亡更是對薩格勒斯之快樂觀的反駁,他在海中越遊越遠,不顧一切,上岸後就患上重病。這樣的死法,不如說是自殺——「有意識」的死。在享受過快樂後,便不再渴求時間、畏懼死亡,而是將死也作為快樂的一部分:「害怕死亡就是害怕活著」。而薩格勒斯想要財富來購買時間,以此追求快樂,這樣的想法,只能稱作一種「無意識」了。
薩格勒斯之追求快樂,實是一種為快樂而快樂的倒錯,無數其他人大概也是如此,他們為了快樂而去追求金錢、時間、愛情、權力之類,最初的梅爾索亦然。但奪得財富後,他發現追求這些都是徒勞的,於是這成了他思考與體驗的契機,經過思考後,這些錢也就不是他通往快樂之路上必須的了。
薩格勒斯需要錢,是為了買時間,但買到的時間其實不能帶來快樂,本文後半部分對時間與快樂進行了論述。在旅途中,梅爾索感受時間之慢,甚至懷念忙於工作時的電光火石,但他最終得以理解時間與快樂:「快樂是凡人的,永恒是日常的。重點是要懂得謙卑,要懂得讓自己的心順應每天的節奏,而非硬要求每天的節奏順應我們的期望。」至此,他追求快樂的態度與方式已發生了變化。
最後,梅爾索真的得到快樂了嗎?或者說,他所得到的,是快樂嗎?對於小說中的人物梅爾索,答案是肯定的。至少他已經可以回答尼采之問:「『假如人生必須重來』,那麽,我仍會照原來相同的方式過。」
但是,梅爾索終究是小說中的人物,很大程度上是一種理想性的隱喻的形象,缺乏現實性。實際的快樂大概不會這麽「清高」,現實中的人大概也不會通過追求這種程度的自由來實現快樂。歸根結底,快樂還是幻覺吧。
Sept
30
走進荒誕的人是不會被理解的,荒誕人是不會被理解的,但他們不需要被理解。無論被稱為什麽——中二、小醜、無病呻吟、不可理喻,我即是我,不是一塊經驗的碎片,不是一堆精密的齒輪,雖充滿矛盾,仍存於此世。我可以藐視所有人,因為所有人都不是我。
或許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已經走出了虛無,因為虛無於我不再重要,如斯賓諾莎所言,我的所思由死轉向了生。在平凡的角落中,反抗之火突然迸發,這種突如其來的激情引我走向生的洞察,如最初的裂變,以無窮的力量與必然性引發生活的顛覆。
我想我可以自豪地以荒誕人自居了。因為我已然能夠清醒地(盡管是隱約地)看見表象背後的東西,並且我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麽做——反抗。
反抗所需、我之所需,是同誌,而不是朋友。但同誌並不存在於我的身邊,審視周圍,多數人順應這套體系,甚至利用體系,如魚得水;少數人在思考後發現那些不合理性,卻怯懦地不敢踏上反戈之路。所謂朋友,也只是臣服在體系之中的人,或者說是在我眼中俗不可耐的人,他們沒有足夠的理性能力,只是憑著根深蒂固的「正統」思想僵硬地行動。
所以我要告別「朋友」。那麽我會成為異類,盡管我渴望平凡。而事實上我就是平凡的人,只是在某種機緣巧合下走到如今的境地,對所謂理想最為反感的人,我如今卻需肩負起一個理想而前進,這是我的信念。
我大概是察覺得較晚的吧,前方的行者已遠去,或許這才是我孤獨的原因。但我沒有時間等待後來之人,唯有邁開步伐,飛奔向前,相信趕上的未來。
29
我對加繆的思想還是認識太淺。
光是讀了早期的三部作品,其實完全不能參透他的思想,
《墮落》《流放與王國》《正義者》《反抗者》
這些作品大概蘊含著後期更完備、深刻的思想,而我都還沒讀過。
須繼續閱讀。
26
et qui est d’éviter les grandes joies barbares
de même que les grandes douleurs —Guy-Charles Cros
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
自然不會有悲矜的來襲。
25
三重荒誕,或我想表達什麽
(憑我這寫作水平,不解釋一下誰都看不懂)
第一重荒誕:「我」在天臺觀察往來行人,他們以漠然之表象掩蓋名為成熟的束縛與禁錮,卻自居「想開之人」,甚至可能勸導別人「要想開」。
第二重荒誕:「我」作出要跳樓的表象,於是被行人強行加以「想不開」的精神狀態。事實上,他們自認為想開正是建立在「有人想不開,以至於會跳樓」這樣的基礎上,以更下之人作為自己的慰藉。於是他們對「我」這個「想不開之人」作出激烈的反應——勸導、共情,或(甚至)不懷好意的慫恿。
第三重荒誕:「我」大笑,而不聲辯,因為「我」自居「自殺之人」。至此,「我」完成了哲學的自殺,同時使「自殺即想不開」之觀念瀕臨破碎。「我」用笑聲反駁:你們這些自以為想開,自認為成熟的人,尚不如「我」一個「想跳樓」的少年。這樣一種無言的宣言將「我」與他人分割,也是「我」對常識、常規的宣戰。
整個故事可以歸結於一句話:你們這些想不開的可笑的所謂成熟的人,不要強加我想不開的形象,不要以我想不開的表象襯托自己的想開,更不要用粗糙的共情勸導我想開,盡顯醜態罷了。
寫這麽一篇小說,起因是一個作文題——成熟就是想開了。正確的審題立意是將想開理解為積極、樂觀、豁達之類庸俗的東西,而我想說的是,想開或者想不開,都不過是表象,誰都不知道真實為何,研究這種問題毫無意義,相當乏味。
最近正好在讀加繆的《快樂的死》,於是就想仿寫一篇(仿得完全不像就是了),以明己誌。或許會被理解為無病呻吟,其實也無所謂。「假裝跳樓」什麽的,大概更接近於一次行為藝術吧。
24
我走上天臺,翻越欄桿。沒什麽特別的理由,或許是想看看人吧。
十月的風吹走了一個盛夏的酷暑,挾著絲絲涼意拂過臉頰,我嗅到若隱若現的清香。
俯視人來人往,我看到千篇一律的動作、千篇一律的眼神。我看著一片和諧逐漸陷入混沌。慌亂的神色、無力的呼喊、卑賤的笑、事不關己的漠然,一切表象。
四散的噪聲忽然有了形狀,那個聲音:想開點,不要那麽幼稚——一個來自成熟之人的忠告。
那些被工作壓彎的脊背,那些因壓抑而冷漠的表情,那些追求快樂而不得的身影,你們若能想開就好了。
清爽的秋風吹動我的一頭亂發,挑逗著我的心。我不由想笑,於是我笑了。
碧藍的天空下,相似的臉上盡顯相似的愕然,我想,我們相似的眼睛,看到的是不同的天地。
21
現在再討論理性主義或現實主義似乎有些老套,為什麽不跳出這矛盾的怪圈呢?
會在這兩種主義之間糾結,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對結果的渴求。不如從追求結果轉向追求過程。就像史鐵生在《好運設計》中所寫,過程是對付困境的唯一手段。
我們處在困境之中嗎?毫無疑問,是的,畢竟現代,乃至任何時代都是一個巨大的虛無主義困境,只是多數人沒有發現——或許永不會發現罷了。以往人們能用「上帝愛我」聊以自慰,現在的我們卻不知所措,甚至沈浸於理想和現實的荒誕糾紛中。
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有著本質的荒誕性,於是,一種追求過程的、所謂「盡人事,聽天命」的觀念消解了它們的矛盾,或者是,將這兩種主義一並消解了。
想來《鼠疫》中的角色與這些觀念是可以對應的吧。塔魯代表著理想主義者,記者朗貝爾前期代表著現實主義,小職員約瑟夫·格朗則兼有之,而裏厄醫生則代表著加繆所贊賞的「正直守本分」的品質。
從這些人物的結局可以看出加繆對三種觀念的態度,塔魯抱著追求死去,僅在死前得到了平靜;朗貝爾千方百計想出逃,最終自己選擇留下;裏厄守好本分,贏得了最終的勝利。約瑟夫·格朗的結局相當有意思,他的身上即有現實主義又有理性主義,本身是相當平凡的人物,卻能在感染鼠疫後死裏逃生,獲得痊愈。或許,這個小職員代表著所有勇敢反抗的普通人,即便庸庸碌碌,卻也在反抗中成就其偉大。
所以,別再執著於理想或現實,抓住當下吧,能把握的,也只有過程罷了。
16
想退周末的培優課,居然還要交申請表。
只因一次考好,就被不顧個人意願加入了「培優」名單,現在想退出還要寫理由,何其荒誕!那麽我是否應視那次考好為失誤?
對我來說,上不上培優課本無所謂,但學校這種態度令我大為惱火,好像學校給我們開這門課就是開恩了,我們拒絕就是不識擡舉。
雖然確實有很多人爭搶著要上這門課,但這與我無關,我本就不屑於上這種課。學校如果希望我來上這培優課,就應當說出它的理由,說服我來上,或許我還可以考慮,而現在我竟然要說出理由,來請求學校允許我不上。如此踐踏我的選擇權,我絕對不會忍氣吞聲,所以我選擇不上,來表明我的態度。
在當今集體無意識形成的可笑局面中,我們的自由被踐踏,被可悲的「倒錯」裹挾、綁架著。很多人卻仍樂此不疲地獻出自由,自願被裹挾而去,在外人看來,大概都是跳梁小醜吧,我不會做這樣的人。
雖說是憑借拒絕上課來表明態度,但我並沒有奪回選擇權,刻意與學校的期望相左,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被綁架呢?想到這,我想大鬧一番的激情已經被澆滅大半了。
況且,把言辭激烈的申請表交上去,說不定又會惹出什麽麻煩。雖然我想展露鋒芒,但果然還是不想惹麻煩。
最終還是決定交一張委婉一點的申請表,我的反抗精神就到這兒了。
14
現在的我,總是提不起興趣。
原因是我覺得學習和生活太無聊了——也確實很無聊。
看到一篇文章說小時候感到無聊是因為缺少刺激,換句話說就是單純的沒事幹,長大後忙起來就不會無聊了。我覺得這純屬扯淡。難道我現在在學校裏還不夠忙嗎?做乏味、無趣的事情,就會無聊,只是有時候過剩的激情推人前進,產生了虛妄的充實感罷了,一旦停下來,就會跌回空虛感中。
照這樣說,似乎不可能擺脫無聊,畢竟有趣的事那麽稀少,那麽遙不可及,而我們不過是被束縛的籠中鳥。
這時我又想到了另一件事——自由。或許我更渴望的是自由吧。
此時我敲打著鍵盤,雖然這不是什麽有趣的事,但我至少感受到了自由。這也算是寫Blog的益處之一吧。
好想沖入大雨之中,盡情奔跑,遍體濕透也不管不顧,跑到世界之盡,永不回頭。
09
Now I am become Death, the destroyer of worlds. —Robert Oppenheimer
我正變成死神,世界的毀滅者。—奧本海默
08
「虛無主義是一劑令人欲罷不能的毒藥。」
高二的第一周結束了,我決定回顧一下我最近半年的歷程,這是我改變極大的半年,也許算是我的思想與人格的一個轉折點罷。盡管如此重要,但我這人很懶,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會去做回想或總結之類的事——現在是時候了。
對科學的思考:2月至4月
在同學的影響下接觸了哲學。此前我一直對哲學持否定態度,以實用主義的態度認為哲學無用,但在大致了解其內容後對其產生濃厚的興趣(啟蒙讀物是《橘子不是橘色的》)。
由於對科學一直以來的興趣,我首先閱讀了一些科學哲學方面的書:《結構主義》《自然哲學(by Schlick)》,以及Poincaré的四部哲學著作。閱讀Poincaré的著作後,我對人類感受以及基於感受的物理學有了一定了解,開始思考世界的客觀性問題。閱讀《結構主義》和《自然哲學》後,我開始思考邏輯與經驗之間的關系。通過網絡進一步了解了經驗主義與理性主義的論戰史,以及Kant的先驗綜合判斷的觀點,開始對經驗科學產生懷疑。
(閱讀西尾維新的輕小說《物語》和《戲言》,很有感觸)
(開始接觸古典音樂,主要聽Bach,特別喜歡Chaconne)
(讀了William Morris的《烏有鄉消息》,只覺得荒誕可笑)
對人生的思考:4月至6月
閱讀加繆的荒誕—反抗三部曲,開始了解虛無主義。
起初自稱虛無主義者只是戲言,但在不知不覺中我已陷入虛無主義的深淵。發現所謂學習生活的單調性和荒誕性,懷疑並否定價值和意義。人為滿足欲望行動,可每一次欲望滿足之後就又會產生更大的欲望,我們只是向無底洞中灌註激情,終將歸於虛無,正如叔本華所說「痛苦與無聊的鐘擺」;抑或我們在社會中承擔普通的工作,日復一日重復相似的行為,就像西西弗斯不斷推起巨石。這種可悲的荒誕產生了一種無力感,令我止步不前。
我感覺加繆的思想不能將我從虛無主義中拉出來,他的思想核心為「反抗」,設想反抗者在反抗中創造成就、獲得幸福,而這出自於內心的高道德要求(僅為目前的個人理解,或許我對他的思想理解不夠?)。但我不是一個反抗者,也不想當一個反抗者,我沒有什麽道德要求促使自己將激情用在反抗之上,或者說,我已經缺少支撐自我的激情了。
另一方面,需要考慮這樣一個問題:當西西弗斯發明了全自動推石機,早已悠閑地在樹下乘涼時,又該怎麽做?此刻他的生活無疑仍是荒誕的,百無聊賴,自由但不知所措。他應當反抗嗎?反抗什麽?
(Brahms的Hungarian Dance和Shostakovich的Jazz Suite,輕快的旋律令人放松)
(自學群論和數學分析)
(一段時間內執著於「定義」,後來認為任何人沒有定義權,只有解釋權)
(開始接觸東方,被其音樂吸引)
(在休業式演講,用加繆的思想寫出稿子,但是被否決)
虛無的加深、對世界的思考:7月至8月
物質生活豐富的今天,我身邊的多數人不需要為溫飽發愁。若衣食無憂但精神匱乏又該如何?匱乏不是指知識、思想的缺少,而是激情的喪失。缺少激情,也許可以主動尋找「反抗」的對象,引發自己的激情,大概可稱之為「興趣」,以興趣引導激情,擺脫無聊。
這種想法也是站不住腳的,終究歸結於反抗,但所謂反抗,在我看來不過是一種循環,只是徒然灌註激情,並產生慣性使人前進。這是一種對問題的逃避,企圖避開無處不在的虛無。問題在於:是否真的存在直面虛無而不被其擊垮的方法?
對虛無主義的一個可能解法是超驗的相信,例如宗教信仰(這也是「上帝已死」之後虛無問題凸顯的一個原因),可惜我對信仰之類的東西毫無興趣。
讀了Andy Weir的短篇小說《蛋》,重新思考了唯我論、缸中之腦、色譜顛倒等問題。《蛋》中人類皆為一體的設想很有意思,但它與其他的無數設想一樣,不能被證明,也不能被證偽,是一種超驗的觀點。他人的感知對自身是不可知的,我所看到的,只是自己的、主觀的世界,於是我開始懷疑世界的客觀性。
人的本質是否是虛幻的,我們看到的世界又是否是真實的?不可知。我覺得我可能徹底成為了唯心主義者,但其實我並不清楚唯心主義或唯物主義究竟是什麽,還需進一步了解。
(完成關於紙飛機的研究性學習)
(看了秘封曲的專輯故事,被其現實與幻想交融的氛圍深深吸引)
(獲得手機,開始在知乎寫文章和回答)
(一個暑假思維退步了不少,寫的東西多邏輯不清)
虛無進一步加深、對動機-目的-手段的思考:近期
看到一張圖,生動地顯示了虛無主義的四階段演化過程:「我發現世界沒有意義」→「我也許可以找到意義」→「世界確實沒有意義」→「哈哈哈……」
我想我已經至少到第三階段了,大概和《戒嚴》中的酒鬼納達差不多,沈淪於得過且過的日子。為什麽這麽快?大概是因為我原本就消極的性格吧。
接觸哲學後,我就一直摒棄實用主義,開始思考各種「無意義」的問題,然而現在虛無主義竟發揮了實用主義的作用,思考問題時經常被「這個問題沒什麽意思」打斷,以至於我現在懶於思考,思想幾乎貧瘠了。
第一周上學,感覺什麽都搞不明白。看到來教室修電器的工人,突然覺得這樣的工作很不錯,自由(或許並不自由?)而安定,收入雖不多,至少能維持生活。像我這種日常生活外追求很少的人說不定適合這種工作呢。若以此為目標,也就不用瘋狂內卷了吧。
而我的同學們都很卷,課間全在寫作業(我在看書),我不知道他們這麽卷的動機是什麽,他們如何能把這樣多的激情投入於寫作業?恐怕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吧,只是憑慣性行事罷了。
進一步說,他們卷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呢?有理想主義者,也有現實主義者,或許沒有明確的目標,或許理性主義在「成長」中變為現實主義。不論如何,關鍵不是思考憑某個手段能達到哪些目的,而是根據目的去尋找手段。可事實是,所有抱著不同目的的人此刻都集中在教室裏,接受應試教育,在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道路上漸行漸遠,還樂此不疲地相互競爭,有必要嗎?手段與目的發生倒錯,我對此是很厭惡的。
(因為是近期,所以寫得多一些,除了總結也算是把此刻的一些想法寫上去)
(沈醉於中科大管弦樂團版的Shostakovich第二圓舞曲)
(在讀《現代藝術150年》)
現在、過去和未來
現在的我就是這樣,在虛無主義中喪失激情,庸庸碌碌地度過每一天。我只是多想了一點,多跨出了一步罷了。有些問題或許不去思考更好,就算自欺欺人,憑慣性而活,不也沒什麽煩惱嗎?一旦開始思考,就回不去了,接觸到那一點虛無,就無法自拔了。「若能避開猛烈的歡喜,自然不會有悲矜的來襲」,若能避開價值與意義問題的思考,不也就避開虛無了嗎?
與現在的虛無主義相關的是我的過去,我的消極怠惰至極的性格是從何而來的呢?不知道,我想大概得挖掘那些殘破的記憶去尋找了。記得小學時被問及將來的理想,當別人提出各種理性主義的願景時,我的回答已極度功利化。強烈的實用主義傾向在予以思考後必然導致意義的喪失和自我批判,畢竟發現所謂「用」的無用性是價值判斷成熟的必然結果。
接下來該怎麽做呢?還是繼續觀望吧,沒必要急著擺脫虛無主義。隨波逐流沒什麽不好的,至少我沒看到瘋狂內卷比這更有價值。接下來我希望抓住所有空閑的時間閱讀與思考,去尋找自我的出路。
(讀現代藝術史,對許多現代藝術作品還是看不慣,大概藝術鑒賞水平還需提高)
06
現在單純站著就感覺累。
每到這種時候,腦子裏就會想各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所謂「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說的就是這樣的我吧。
又有何不可呢?滿足於做個思想的巨人。
我們批判只思想,不行動的人,是因為默認了行動大於思想,現實重於感知,但這是不能證明或證偽的前提。
客觀真實真的存在嗎?還是說一切都應當歸於主觀?所謂現實來自於每個人的記憶、感受,如果能夠徹底地篡改每個人的記憶,那麽事實也就改變了吧。就算只能使自己的記憶發生改變,對於自己的真實也就能改變了吧。也許會被說成自欺欺人?但倘若自己也不知道「被騙」,也就無所謂自欺欺人了。
這樣的想法發展下去,就會產生可怕的結果。我們無法確保我們的記憶是始終如一的,無法知曉我們的行為是否真的出自「自由意誌」,我們終究是缸中之腦,浸沒在決定論的羊水中。
會這樣想的人,也許更應該坐在輪椅上(笑)。
01
I love the spring sky just after a storm. That’s your eyes. —Shostakovich
我愛春天暴風雨後的晴空。那是你的眼睛。—肖斯塔科維奇
Aug
27
說起來,人的行為終究是為了滿足欲望吧。覺得這麽做可以滿足自己的欲望,於是就這麽做了。
但是,「倒錯」也時有發生,手段變成目的,認為只有這麽做才能滿足欲望,於是一頭鉆下去,殊不知已本末倒置。所謂興趣亦是如此,有多少分是真實,有多少分已成為綁架,又有多少分徒為葉公好龍呢?
具體來說,我在閑著沒事的時候,究竟想單純躺著聽音樂,還是讀幾本書呢?多半是前者吧。再進一步,如果讀書,是想研讀專業的數學書或是哲學書,還是隨便看幾本小說,甚或沈迷於網文呢?
顯然擺爛更能滿足我的欲望,認真幹什麽事不可能像什麽都不幹那樣輕松愉悅,覺得有趣恐怕只是三分鐘熱度罷了。過了這三分鐘,或者直接放棄,或者發生「倒錯」,虛假的「興趣」就成了一種折磨。
真是可惡的paradox啊,對於曾發生過興趣轉換,並被舊興趣綁架過一段時間的人來說尤是如此。現在的興趣能持續多久呢?跟隨這個興趣的前路能走多遠?我會被裹挾著向前,最終一事無成嗎?
會產生這種焦慮的另一個原因是對「意義」的否定。一些人是理想主義者,支持他們的,除了興趣,還有理想,他們投入事業,也許會有為民造福,名垂千古、所謂「探究真理」之類的目的。
而這些在我看來都是扯淡。我否認這種目的的意義,甚至於否認人的意義,這種虛無主義的想法本就是相當消極,不能支撐我前進的吧。
也許是太累了吧(也可能太安逸了),這種空想沒什麽意思,徒增煩惱罷了,這種時候,就別瞎想了,享受暑假最後一天吧。(笑)
開學推遲了 yeah~
24
夢是意識的間斷,是現實的間斷。
事實真是如此嗎?莊周夢蝶,究竟哪邊是現實?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
不存在真正的客觀,每個人都只是以一種主觀去觀察世界、影響世界。不能證明兩個人所見的景象是相同的,只能否定這種質疑的意義。
確實沒什麽意義,執著於相對與絕對只是鉆牛角尖,只要以個人的主觀確定自身此刻的存在就夠了,那麽一句「Cogito, ergo sum」足矣。
這麽說的話,夢境是另一個「現實」也不一定啊,畢竟同為主觀的感受罷了。
究竟是先有實在,還是先有意識呢?這個問題大概也不會有答案吧。
17
Paradise ?
Paradox !!!
14
自製書簽,閑情雅致:
一些莫名其妙的圖片,配上莫名其妙的文字,再進行剪紙鏤空工藝,貼上塑料膜,就形成了莫名其妙的書簽。
齒輪外框是程序生成的,琉華子直接用邊緣檢測,其他用貝塞爾曲線畫的,最後總算還過得去。但我果然不是畫畫的料,這麽一點居然畫了一個下午,實在是效率低下。
設計其實還可以,但製作就是另一回事了,裁紙裁破了很多地方,貼的時候膠水擠了太多,導致紙都皺了起來,最後上色直接擺了,用黑色和紅色水筆隨便塗了塗就結束了。
成品差不多可以用,但略有些雞肋 (家裏一堆書簽為什麽還要自己做啊?!)
嘛,就這樣吧,暑假的最後時間就是用來這樣打發的。
12
我把演講稿撕掉、扔了。
演講稿所寫的,完全不是真實的想法,只是順應傳統的虛偽言論罷了。
但撕碎紙張的時候還是有悵然若失的感覺。
我究竟在這張破紙中傾註了什麽呢?時間?思考?單純是因為認真寫下的字跡嗎?
無所謂,不久它就會隨著所有垃圾離開我的家門,經過處理,最終化作塵埃。而它的內容也會隨著其他記憶漸漸被遺忘。
唉,不管怎麽說都是第一次演講啊。
11
看到了一個非常巧妙的對於「求導等於自身的函數」的理解。
首先,這個函數必然不是有限次的,可以設其為:
$$f(x)=a+bx+cx^2+dx^3\cdots$$
因為求導後等於自身,所以在求導後$\frac{\rm d}{\mathrm{d}x}a=0$,$\frac{\rm d}{\mathrm{d}x}bx=a$,$\frac{\rm d}{\mathrm{d}x}cx^2=bx$,$\cdots$
由於$\frac{\rm d}{\mathrm{d}x}x^n=nx^{n-1}$,某個$\beta$次項$\alpha x^\beta$求導後的變化為:
$$\beta\alpha x^{\beta-1}\to(\beta-1)\beta\alpha x^{\beta-2}\to\cdots\to\beta!\alpha x^0=\beta!\alpha=a\to0$$
(可以看到這個多項式中的每項關於求導變換構成一個無限循環群)
令$a=1$,則$\beta!\alpha=1$,$\alpha=1/\beta!$,於是得到函數:
$$f(x)=\frac{x^0}{0!}+\frac{x}{1!}+\frac{x^2}{2!}+\frac{x^3}{3!}+\cdots$$
這個函數就是$e^x$的泰勒展開,當$x=0$時:
$$f(0)=\lim_{n\to\infty}1+\frac{1}{1!}+\frac{1}{2!}+\frac{1}{3!}+\cdots+\frac{1}{n!}=e$$
而改變$a$的值,可以得到:
$$f(x)=a(\frac{x^0}{0!}+\frac{x}{1!}+\frac{x^2}{2!}+\frac{x^3}{3!}+\cdots)=a\cdot e^x$$
其導數也為自身。
10
讀了遠山啟的《數學女王的邀請》。
感覺這本書主要問題是內容排布不太合理,前面用很長篇幅去講一些簡單概念,甚至用直觀的圖解去解釋輾轉相除法,而後面講到較難的內容,特別是定理證明時又比較簡略,也少有關於證明思路的敘述,同時可能因為翻譯問題,證明過程很多地方指示不明。
全書花大量篇幅於應用定理進行計算、驗證,習題也多是簡單應用,我覺得這樣的內容不能加深理解,鞏固所學,也許換成對定理的啟發性的推廣探索會更好。
這本書基本是速通的,看得比較粗略,現在大體對歐拉定理、費馬小定理、同余、原根之類有了些基本了解,真正要入門還得多看幾本書吧。
話說這個書名翻譯是怎麽回事?原名明明是數の不思議 啊。真的是服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譯名了,就不能好好直譯嗎?
08
大多數看到Jordan會想到籃球運動員喬丹吧。
但我會想到Jordan Curve Theorem(若當曲線定理)…
07
看到一篇寫存在主義、虛無主義、荒誕主義區別的文章,發現以前對這幾種思想的認知非常不足。無所謂,反正我是虛無主義者。不,也許現在更接近犬儒主義了吧。放棄思考了(笑)。
04
讀完《復活》,趁記憶還清晰,寫一些感想。
說實話讀完本書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主要內容似乎比較老套,描寫的年代也太過久遠,沒法引起什麽共鳴。
但總得寫一點,畢竟還有一篇1500字讀書筆記(暑假作業)等著我寫呢。
羅曼·羅蘭說:《復活》是歌頌人類同情心的最美的最真實的詩。確實如此,同情心在書中是相當重要的要素,甚至可以說,「復活」本身就是指人的內在的同情心的復蘇。社會官僚體制賦予「人壓迫人」合理性,抹滅了人的同情心,於是壓迫變得格外嚴重,陷入惡性循環。
書中描寫殘暴的官僚百般壓榨百姓,卻認為自己的行為是正確的;而竊賊之流也認為自己行為正當,因為他們就是被所謂上流人士竊取、壓榨才淪落至此。在這樣的社會中,人與人的相互理解是不可能的,因此善惡顛倒,道德敗壞。
聶赫留朵夫以在法庭上遇見卡秋沙為契機,開始了他的贖罪之旅。他決定開始贖罪之時,他就已脫離了上流社會,因此,他能夠以局外人的視角審視社會,看見那些無處不在的罪惡。這些所見所聞,使他看清了人們遭受的痛苦之深,他的同情心開始蘇醒,引領他為罪犯奔走,努力去改變所見的一切。
而卡秋沙也在與聶赫留朵夫的接觸中覺醒了過去的記憶,恢復了善良誠摯的本性。
於是他們都「復活」了,他們都開啟了新生活。
但是問題真的解決了嗎?不,這個混亂時代中的兩人不過是一個縮影,他們開啟了新生活,而無數平民仍掙紮在水深火熱之中。
政治犯是為百姓站起來的人們。他們勇敢地反抗沙皇專制。雖然托爾斯泰不贊同他們的暴力做法,雖然他們的隊伍充滿分歧,但他們畢竟是謀求社會的「復活」的鬥士,對於這樣一群先驅,應當予以尊敬。
但他們終究沒有提出一致的方案,沒有統一的領導,改變社會的道路不知何在。
最終,聶赫留朵夫在《福音書》中獲得了結論,這大概也是托爾斯泰的思想,即人都是有罪的,而有罪的人審判、懲罰他人之罪,卻不選擇寬恕,這是社會腐化的根本原因。而這樣一種寬恕所需要的,即是同情心,喚醒每個人的同情心,讓每個人都學會寬恕,讓人類團結地走向未來,沒有痛苦的世界就能達成。
以這樣的觀點作結,其實是出自一種無奈,在無法改變現實的情況下只得寄托宗教。這種美好的理想將會怎樣,將來自會明白。
「復活」這個主題,確實是普遍通用的。每個學生,最初總是不想抄作業的,但有些人卻在不知不覺間自甘墮落,開始抄作業,並不斷尋找借口,這時候,他身上「精神的我」就已經死了(說的就是我)。什麽時候才能復活呢?
說起來,讀書筆記其實是從幾本書中選的,《百年孤獨》也包含在這幾本書中。那麽,為什麽選《復活》而不是《百年孤獨》呢(其他都沒讀過)?首先是因為《復活》比較好寫,其次是因為《復活》最近才讀,印象深刻。(理由出奇地simple呢)
在這裏想提一下這兩本書的分析角度。
《復活》,一般都會以主人公道德覺醒的「復活」為重點去分析;《百年孤獨》,則很可能會結合拉丁美洲的社會發展史去分析。
但是,我覺得《復活》更應當從社會的角度去分析,因為它的社會覆蓋面廣,社會矛盾揭示得很徹底,特別後期遇到政治犯後,對於改造社會的討論很值得分析,應當註意到,「復活」不只是角色的復活,還是迫切需要的整個社會的復活。
而《百年孤獨》更應從個人角度去分析,它雖然也涉及許多重要的歷史事件,但總體以人物的描述為主,宏大的歷史背景不過是襯托。此書的要點更多在於滾滾而過的歷史車輪下,人如何生存,如何存在的問題。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理解,一本卓越的書應當有多方面的解讀。
Jul
29
去舊書店逛了一圈,買了一本《眼的屈光學概論》、一本《初等幾何學作圖不能問題》,還有一本蘇中校史。
《初等幾何學作圖不能問題》的作者是日本數學家林鶴一,在1924年的時候翻譯成中文出版,之後多次再版,買到這本已是1960年7版6刷了。書本來就紙質差,這麽多年保持得也不怎麽好,現在整本書都快散架了,但內容非常有意思。
這本書主要講了初等幾何作圖的幾個非初等問題。從代數在幾何中的基礎應用開始,步步深入,用代數方法解決幾何問題。小小一本書涵蓋內容很廣,同時閱讀又不需要多少預備知識,確實是很好的入門書。
逛舊書店,在狹窄的過道穿行時可能突然發現有趣的書,這種仿佛發現寶藏的感覺實在令人愉悅,這也是我愛去舊書店的原因。
28
抄作業時總時不由自主地回憶一些無聊的東西。
我一直覺得這種莫名其妙的煩人的回憶是「現在」的貧乏導致的。確實,抄作業絕對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事實上,根本就是心不在焉的機械重復,我的暑假就這樣被這種貧乏占據,損失了十天了啊。
令人厭惡的回憶的突然浮現,恐怕是大腦的警告吧。
機械重復之浪費時間,比專心投入地玩之浪費時間更要差百倍,浪費時間的同時也失去了樂趣。
但我別無選擇,在信息不對等的囚徒困境中,我沒有不寫作業的勇氣,只能以某種方式完成,這或許已是我的最優解了吧。
22
很喜歡專輯卯酉東海道~Retrospective 53 minutes和大空魔術~Magical Astronomy,一個是對虛幻和現實的反思,一個是對宇宙的無盡暢想,未來的烏托邦,或是反烏托邦的全貌,就已在不知不覺間展露出來了。
未知時刻存在著,身處世界之中的觀測者永遠無法知曉全貌,便通過幻想去解釋世界。而在一個科學幾乎可以解釋一切的時代中,幻想也就成為了人們尋找自身意義的反抗。
科學與幻想交織,產生了獨特的Romance,不由想乘廣重36號,來一場53分鐘的旅行;去往衛星Terrasse,品一杯Satellite ice coffee。
14
身は華と与に落ちぬれども
心は香と将に飛ぶ
身與華落
心將香飛
「升起的浪潮是否虛偽,海映出的湛藍是否屬於真實的天空?」
12
又開始瞎折騰了。
花了一整天在新手機上裝了Linux子系統。先用Termux裝上了Ubuntu,然後開始install各種軟件,甚至SageMath都裝了,並且有安裝OpenFoam的想法。然而一頓折騰下來感覺一點用都沒有,難道要我在手機上研究高等代數、做數值分析、寫代碼嗎?好吧,至少能讓手機顯得很酷……
不得不吐槽一下華為的鴻蒙系統,綁定了一堆軟件,到處是煩人的廣告和資訊,光卸載綁定的軟件,關閉各種資訊就搞了半天。剛拿到手機時我有一種直接刷原生Android系統的沖動(奈何水平太菜,無法完成)。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是企業。就當是支持國產吧。
11
「有一個夜晚我燒毀了所有的記憶,從此我的夢就透明了;
有一個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從此我的腳步就輕盈了。」
08
虚ノ少女
繼承了殻ノ少女「Paranoia」為核心,但敘事更宏大,內涵更深遠。
本篇著重探討了宗教、權力與傳統。宗教是社會特殊意識形態,或許可以認為是集體無意識的產物,按照羅素的說法,就是以規定的教條去解釋不可知的事物。
而當宗教的解釋權歸於少數人或某一家族,就產生了利用宗教的權力,類似於政教合一的地方統治。
事實上,宗教對人精神的奴役形成了極其穩固的專權。在這種專權下,家族與血緣之力高於一切,於是對於血的偏執產生了。
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不可知成為可知,宗教或神學的漏洞也就出現了。此時,維護宗教就成為了一些人維護權力和傳統的執念。
擺脫傳統,走向自由就是斬斷執念的過程,若執迷於執念,那就只能成為過去的陪葬品。因此反抗,去揭露隱藏的真相,走向未來。
另一個關鍵是理子和雪子身上的性格障礙,即殺死他人,取而代之的想法。
也就是所謂「那個少女被虛無支配」,直指本篇的核心——「虛」。
這裏的虛大概不同於常規的虛無,也許是一種望而不及所致的空虛。在這樣的矛盾下,人被執念支配,妄圖去看「看不見的東西」。
而理子和雪子因出身的特殊,本就沒有自我人格,也就是「被虛無支配」。由這種虛無產生的,便是取代他人的執念。
話說這點我其實完全沒能理解。殺人而取代的執念,究竟為何產生呢?
類似的話題,在《斬首循環》中也有關註,但本源是完全不同的。
這裏由空虛產生的執念,確實不是什麽好懂的東西吧。
也許可以從天ノ少女找到答案?
05
生まれ生まれ生まれ生まれて生の始めに暗く、
死に死に死に死んで死の終わりに冥し
01
A free man thinks of nothing less than of death, and his wisdom is a meditation, not on death, but on life. —Spinoza
自由的人絕少想到死,他的智慧不是死的默念,而是生的沈思。—斯賓諾莎
Jun
30
今宵は飄逸なエゴイスト
23
偶然聽到東方的曲子,然後就列表循環了一整天,現在有一種想立即進入幻想鄉的沖動。
22
看了《蜘蛛俠:縱橫宇宙》。
畫面、配色絕對是超一流,但劇情還是略顯老套。中心是經典的反宿命論,還是那句經典的「我命由我不由天」。
以宿命為核心探討點的作品很多,當知道自己的命運後,主人公往往會奮起反抗,最終取得成功。但這些情節通常免不了落入主角光環、以精神改變世界之類的俗套。
小說《降臨》對宿命作了更深的探討,女主在學會外星語言並得知命運時也轉換了思維,自然地不再想去改變。這樣時間與自由意誌的沖突最終以確定事實的勝利告終。
那麽究竟是否要抗爭呢?這需要看可能性,倘若明知不可能卻非要反抗,那就無異於飛蛾撲火,但一旦有一絲可能性,就應當盡全力抓住機會。
《命運石之門》也是關於反抗命運的作品。岡部倫太郎是一個普通人,他不能對所愛之人作出選擇,不能背負世界的命運,將Gate of Steiner賦予這樣一個普通人,成就了作品的偉大。
倫太郎沒有一味要求拯救所有人,在《0》中,他承受助手死去的事實繼續生活。親眼目睹助手的死亡場景使他陷入了膽怯與內疚的漩渦,因而看到了宿命的必然性,從而選擇了放棄。
但他的偉大在於獨自承受著痛苦的回憶,仍能以樂觀的姿態抓住一絲希望,去反抗,去追求。盡管他說「一切都是命運石之門的選擇」,但其實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這是一個普通人抗爭的故事,因此更真實,也更感人。
相比較而言,一些作品塑造的「英雄」形象就顯得單薄了。好吧其實我只是想吹一下石頭門
不管怎樣《蜘蛛俠:縱橫宇宙》是相當優秀的佳作,趕緊出下一部吧。
21
羅素之科學、哲學和神學定義:
- 科學:通過理性探求確定性答案。
- 神學:訴諸權威,把教條作為不可知世界的答案。
- 哲學:介於科學與神學之間,研究科學之外的不可知世界,但不訴諸權威,獨立發展思想。
17
「我走在六月的高原上,嗅著矛盾的花香。
花開是為了花落,就像人生是為了死。」
世間充滿不可調解的矛盾,如何面對矛盾是一個問題。
回避,只能躲一時,往往最終被逼入絕境;
迎難而上,卻免不了莽撞,而將自身置於無路可退的境地。
不管是哪種態度,都不過將矛盾的閉環不斷擴大,無法解決問題。
要意識到,矛盾是絕對的,調解是相對的,原因在於矛盾不只是對立,還是各種形式的偏差。於是解決矛盾就成為了偽命題。
所有不應去想什麽回避或直面,只能與矛盾共存。共存之中即需思考,在荒誕中思考價值,便是生存之道。
13
滿地蜜蜂的屍體,淹沒在水淌之中。
不由感慨:所謂的校園生態不過是笑話。
不存在人為管理的自然,只有基於利己主義的拙劣的模仿,任何對人有害的部分都會被瞬間毀滅。在城市中尋找真正的自然,終究是奢望。
09
本想趁這三天繼續推進研究性學習的,結果什麽都沒做完,勉強整理了一張思維導圖:
06
高考,學校作考場,中午就放學了,於是借此機會回了趟初中母校。
回來後感覺學校沒怎麽變。
去時所有人一起在校園裏逛,後來一些人去打籃球了,其他人也各自走散了,最後我就獨自一人閑逛。
繞著空曠的校園,漫無目的走了三圈,一種剝離感就油然而生了。上下課的鈴聲不時響起,學生們下課又上課,但這於我已無意義。不由想起在這裏的三年,也曾有幾次這樣悠閑地漫步,而如今的我與那時的我已不再同一個世界,我與這個校園分離了。
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我走進教學樓,穿過操場,踏過每一個角落,惆悵化作感嘆。世界就是這樣,時間就是這樣,沒必要管這些無法改變的東西。既然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分離,是下一段旅程的開始。
May
28
Ex nihilo —無
27
「螞蟻、羊皮紙,百年、幻滅」
「註定經歷百年孤獨的家族,不會第二次出現在地上」
讀完《百年孤獨》,深有感觸。
30萬字講述了一個家族的命運,跨越百年,實在令人震撼。
當羊皮紙顯現出「第一個人被綁在樹上,最後一個人被螞蟻吃掉」時,布恩迪亞家族在龍卷風中被徹底毀滅,百年興衰瞬間灰飛煙滅。歷史的車輪無情地碾過,百年也不過一瞬,而歷史中那些驚人的相似更昭示著人在時間長河中的渺小無能。
《百年孤獨》所寫的,是人與時間的反抗。
從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帶領人們建立村莊,到夭折的嬰兒被螞蟻吃掉,百年歷史早已記錄在羊皮紙上,百年間那些相似,無不展現出一種歷史虛無主義的無力感。從中便可知,人無法反抗時間。
但是還有另一種形式的反抗,即是存在。
何塞·阿爾卡蒂奧·布恩迪亞的開疆擴土、奧雷裏亞諾的南征北戰,無不是希望在歷史中留下存在的印記。人真的可以存在於歷史中嗎?百年家族毀於一旦,誰能記得老族長當年的夢想?將軍為國家奮鬥半生,所留下的,不過是幾句言語的描述。慘絕人寰的香蕉園事件,更是闡述了:只要人們想要忘記,就能忘記任何事實,忘記任何存在。所以,人是不能存在於歷史中的。
人只能存在於當下。
活在當下,這正是奧雷裏亞諾第二的生活方式。他以一種肆意的方式處事,無時無刻都只考慮當下,不憂慮未來。他雖生活荒淫可笑,但確實以無謂的態度享受了生活的每分每秒。
在與時間的反抗中,他大概是勝者吧,不論時間,不論未來,不論宿命,他的生活是充實的,正因如此,他才能說出那句「名言」:
「讓一讓,母牛們,生命短暫啊!」
21
有人給我出了道題:
$f(x)+20f’(x)=0$,求$f(x)$
知道導數等於自身的函數只有$e^x$,那很明顯答案就是加一個系數。
結果:
$$f(x)=c\cdot e^{\frac{1}{20}x}$$
其中$c$為常數。特別地,當$c=0$時,$f(x)=0$
20
Doppelgänger —二重身
Poltergeist —騷靈
14
讀了加繆的荒誕-反抗三部曲——《局外人》《西西弗神話》和《鼠疫》。
《局外人》首先揭露了世界的荒誕性(Absurdism),《西西弗神話》仔細分析了這種荒誕性,而《鼠疫》提出了面對荒誕的態度——反抗。
尼采說:「上帝已死」,進而「價值已死」「理想已死」。在「凡事皆許可」的狀態下,世界的荒誕性顯得更為明顯,正因為「許可」,才會不知所措,產生「與背景剝離的」感受,感到價值的喪失,陷入荒誕的桎梏中。
敢於承認荒誕並反抗荒誕的人即為荒誕人,他們清醒,自由而擁有無比激情。應當認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他的幸福就在於每一次的反抗中,這反抗就是在荒誕世間發現意義,創造價值的關鍵。
《鼠疫》以小說的形式闡述了反抗的本質,即「正直守本分」——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這樣就能創造價值。這樣的態度也許可以歸結為「盡人事,聽天命」,反對所謂的英雄主義,而是回歸人本身,因而也是一種人本主義。
荒誕無處不在,那麽應試教育便是學生生活中最大的荒誕了。但我尚無反抗之激情與力量,只能做給局外人罷了。
13
Wired
集體無意識
舒曼共振
本我、自我、超我
神?
「Lain,
あなたはだれ?」
02
「記憶只是想像的另一種叫法。我的記憶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嗎?我在虛幻的記憶中究竟扮演了誰?」
01
學了立體幾何,感覺斜二測畫法明顯不符合實際,那麽是否有一種真實還原的簡單投影畫法?這是個有趣的問題。
信息課上寫了一個漢諾塔的程序,好奇是否有四柱漢諾塔,查了一下發現真有,而且還是尚未解決的問題,果然數學問題無處不在啊。
Apr
30
讀了《迷人的對稱》。
這是一本「對稱」的研究史,從代數方程開始講起,引出群論,然後介紹了群論在現代物理中的應用,整體數學性不高,但歷史講得很清晰、很有趣。讀完最大的收獲是增加了對現代物理中「對稱」概念的了解,現實世界存在如此多的「對稱」,確實是相當有意思的一件事。
書中一個非常重要的理念是「美即是真」,出自濟慈的詩句「美即是真,真即是美」,全書通過對數學和物理中的對稱性之美,不斷強調這個觀點。或許我們可以說真即是美,畢竟美可以主觀定義,但美即是真嗎?這點尚存疑。
真實的理論不一定是美的,例如著名的波爾文積分,前幾項保持著和諧的規律,最終卻露出復雜繁瑣的真面目,這恐怕不能稱為「美」吧。在追求真與美的路上,還應以真為準,不為美失真。
23
開始學微積分了。
在讀小平邦彥的《微積分入門》。
這個「入門」實在是大有問題,第1章全是分析的內容,要不是之前看過《數學分析讀本》,恐怕一點都看不懂。
書中實數的定義竟然是Dedekind分割。
定理的證明看過基本都覺得好像懂了,但放下書就發現什麽都沒記住。
而且這本書密度很高,定理特別多(好吧,這也是優點),一周下來才勉強看完第1章,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看完整本。
15
關於邏輯與經驗
知識分為先驗(A priori)與後驗(A posteriori),先驗知識不需要經驗就普遍存在,類似於公理,而後驗知識則來自於經驗。那麽,新知識來自哪裏呢?由此產生了理性主義與經驗主義之爭。
理性主義者認為新知識來自於邏輯,但通過這種邏輯得到的命題不一定就是後驗的。類似「男人是人」的邏輯判定稱為分析判斷,這種判斷不能給出任何新消息,其實是先驗知識。事實上,單憑邏輯推理得到的都是像這樣概念之間的徒然替換,不過一句句廢話罷了。
與分析判斷相對的是綜合判斷,經驗主義者認為只有綜合判斷才能給出新知識,一切綜合判斷都是經驗主義判斷,從而後驗知識由經驗和歸納得到。洛克的Tabula rasa論甚至認為人生而為「白板」,一切觀念來自後天經驗。
康德指出,綜合知識不一定是後驗的,並提出了先驗綜合判斷的概念。先驗綜合判斷不能由經驗證明,但可以產生新知識,例如數學公理,因果律等等。先驗綜合判斷與後驗綜合判斷的關鍵區別在於:先驗為必然,而後驗為偶然,因而先驗綜合知識才是必然的新知識。
康德的理論調和了理性主義與經驗主義的矛盾,同時先驗綜合判斷確保了數學和純粹物理等科學的可靠性,也為之後的科學哲學奠定了基礎。
09
Post hoc, ergo propter hoc —後此謬誤
Petitio principii —預期理由(循環論證)
08
開始學群論。
主要是為了用群論研究一下魔方。
現在在讀兩本書:《群論彩圖版》和《有限群論基礎》
但或許到高中畢業都學不完。
01
略讀Henri Poincaré的哲學著作。
Poincaré的哲學著作主要為四卷,包含關於科學本質,數學,時空,物理等的探討,目前我還沒看完所有內容,先在此記錄一些有意思的論點。
真理的選擇:真理無窮無盡,因此選擇是必要的。選擇的標準是普遍性、可復現性以及簡單性。盡管這樣的標準有一定功利色彩,但Poincaré反對對科學功利的態度,指出「美」與實用同樣重要,從而可以「為科學而科學」地探求真理。這點讓我想到了羅素所說三大激情中「對真理的不可遏止的探求」。
數學創造:在大量相關工作之後,靈感可能在不經意間產生,這是因為閾下的自我通過某種方式完成了適當的組合。Poincaré敘述了兩種閾下自我內在思想過程的假設,並進行了原子運動學的類比,相當有意思。
直觀與邏輯:這也是關於數學思想的,分別論述了兩種思維方式,感覺與Freeman Dyson的演講《鳥和青蛙》有些類似,可以結合看。
偶然性:偶然性其實是無知的代名詞,它來源於規律的不完善。偶然性往往意味著輕微的原因產生顯著的結果,原因如下:
- 不穩平衡:例如氣象學家觀測到不穩平衡區域中某處產生氣旋,引起風暴。
- 變化的疊加:例如氣體分子在碰撞中不斷偏離,最終產生巨大的偏離。
- 原因復雜:例如雨滴滴落過程中受到無數小氣流影響,使得雨滴隨機分布。
這樣的偶然性使得憑借規律準確預測不可行。
另一個要點是世界的一切都或多或少相互作用,這種影響的復雜性也促使了偶然性的產生宇宙的不可逆性:用連續函數的映射來描述因果的對應關系,結合偶然性,說明不可逆性。
空間的概念:用連續統理論敘述空間的性質,並說明人的位移和視覺空間性質。
空間的相對性:指出空間的相對性,並用人的動作與空間的幾何學進行論證。這部分相當抽象,還需進一步思考。
數學與邏輯:Poincaré既反對康托主義者,又反對經典邏輯主義者。這部分主要反駁經典邏輯主義者,指出全歸納法不能邏輯化,定義上存在一些問題,以及預期理由的邏輯錯誤。同時,他也表示了對所謂「通用書寫法」的反對。之後,Poincaré又對新邏輯進行了探討,認為羅素和希爾伯特的結論是可靠的。
Poincaré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在數學家和物理學家外,還是偉大的哲學家。這幾本著作是20世紀初科學哲學思想的頂峰,其中許多內容我還不能理解,比如關於物理學和空間的一些重要內容跳過了,之後有時間需重讀。
Mar
26
讀了戲言第二卷《絞首浪漫派—人間失格·零崎人識》。
這卷內容也很有意思,核心是關於殺人本質的探討。小說中最主要的對比是阿伊逼死為私欲殺人的巫女子,卻對零崎人識表現得無所謂。
阿伊所痛恨的是帶有目的的殺人,零崎人識殺人只是因為他是「殺人鬼」,他的殺人不過如常人之呼吸。單看阿伊逼巫女子自殺的事實,一個問題就產生了——阿伊的行為算不算殺人?
以上三種行為可以看作「殺人」的三種形式,從結果來看,三種行為沒有不同,但西尾對三種行為的傾向大不相同。
沒有目的的殺人時而被認為是自然;憑言語殺人,但選擇是被害者自己做出的;為極深感情而殺人,卻是帶有目的的不純。這種不合理的判定就揭示了「殺人」的本質荒誕性。在判定這種曖昧之事時,也許全部否定會更為便捷。
「不可以殺人,絕對不可以殺人,那種事情不需要理由。」
這也是戲言啊。
感覺可以聯系加繆著作中關於殺人的看法。比如將個人的殺人上升到制度的殺人,反對死刑的觀點,也很有意思。
19
Cogito, ergo sum —René Déscartes
我思故我在—笛卡爾
18
看了《斬首循環 藍色學者與戲言跟班》。
西尾+新房必然神作,畫面極度舒適,劇情也很有思想性。
順便把小說也看了,就來談談感想。
對於「天才」這一概念,赤神伊梨亞稱其為『遙遠的人』,而哀川潤定義其為『向量』,即集中於某個方面而發展出突出能力,卻也由此受限的人。
劇中的核心矛盾在於「誰也不是的她」的出現——全方位的天才,沒有限制,因而足以替代任何「天才」。這是荒誕的,問題在於此人的出現毀滅了所有人的價值,她可以替換任何一個人,所以所謂「天才」之概念也就不復存在了。
這樣的存在本質上是矛盾的,正如完美即缺陷。
隨之而來的是這樣的存在與世界的矛盾,在獲得全能的同時也被世界排斥,於是,她需要不斷取代他人,來與世界磨合。這種荒誕的行事恰恰是違背「天才」的。
從這樣的矛盾可以看出,西尾並不認同這樣的存在,結合他本人的經歷來看,他應該也相信「天才」是『向量』吧。
進一步講,天才也許就是給予自身價值的人,也為世界創造價值的人。
歸根結底,我並不相信真正的「天才」,也覺得完全沒必要成為「天才」。人只應為自己而活,即使走向虛無也無所謂。
「真是莫可奈何的戲言啊。」
17
「能夠自覺性、意識性地將別人當作踏腳石的人,實在是相當可怕哪。」
會嗎?
我倒認為不自覺、潛意識地將別人當作踏腳石,藉善意和正義來踐踏他人的人更加恐怖。
「喲。哈哈,原來你是個好人啊?」
對方一陣輕笑。
幸運的是,這跟我是不是好人一點關系也沒有。這應該不是想法差異,而是生存方式本身的不同吧。
無須將他人當作踏腳石就得以立足的人,以及只能生為他人踏腳石的人,兩者間存在著絕對且無法跨越的鴻溝,我想結局就是這麽一回事。
世界對優秀很嚴苛,世界對有能很嚴苛。
世界對清白很嚴苛,世界對聰敏很嚴苛。
世界對平庸很寬容,世界對無能很寬容。
世界對汙濁很寬容,世界對愚昧很寬容。
「簡單地說,人的生存方式只有兩種——明了自我價值的低賤而生存,或者明了世界價值的低賤而生存,就是這兩種。不是自我價值被世界吸收,就是將世界價值同化成己物。」
自我價值與世界價值,應該以何者優先?
世上的蠢事與愚蠢的自己,究竟哪個占上風?
兩者間是否沒有曖昧或模糊地帶?
那裏是否有明確的基準?
或者只是二選一的選擇題?
是不是非得做出抉擇?
「從哪開始是天才?哪開始不是天才?」
從哪開始是真實?從誰開始是謊言?
從誰開始是真實?從哪開始是謊言?
那是不被容許的提問。
——《戲言》序章
13
Πάντα ῥεῖ —Ἡράκλειτος ὁ Ἐφέσιος
萬物皆流 —赫拉克利特
12
Ich sann, und es fielen mir Studie aus Mozarts «Cassations», aus Bachs «Wohltemperiertem Klavier» ein, und überall in dieser Musik schien mir diese kühle sternige Helligkeit zu leuchten, diese Ätherklarheit zu schwingen. Ja, das war es, diese Musik war so etwas wie zu Raum gefrorene Zeit, und über ihr schwang unendlich eine übermenschliche Heiterkeit, ein ewiges göttliches Lachen. —Hermann Hesse «Der Steppenwolf»
我思考著,忽然想起莫紮特《嬉遊曲》和巴赫的《平均律鋼琴曲》中的段落,在這音樂中,我覺得到處都有這種涼爽的、星光似的光亮在閃爍,以太似的清澈在振蕩。是的,這就是我向往的,這種音樂是某種凝固成空間的時間似的東西,在它上空無邊無際地籠罩著超人的明朗,飄蕩著永恒的、神聖的歡笑。—黑塞《荒原狼》
05
iff abbr. = if and only if 當且僅當
04
瑕是鑒別玉和硝子的重要標誌之一。
玉有瑕,硝子無瑕。玉之瑕並非都是綹裂所生,有的是結晶集合體在結合部位顯示的痕跡,似斷非斷。而硝子卻是勻凈如一,找不到瑕。因此,造假者千方百計地用敲擊法製造傷殘充瑕,但傷口裂縫處幹凈,不像瑕有「臟」的暈散。
「白玉無瑕」只能是人們良好的願望,能工巧匠碾玉時註意取舍,巧妙構思,盡量將瑕有意地略去罷了。
瑕是玉之病,可正是瑕證明了玉之真,而硝子之「瑕」即是「無瑕」。
Feb
27
在讀皮亞傑的《結構主義》。
結構主義大概就是研究整體性及對象間關系的思想,應該說是一種整體論。
由對象之間的關系所得到的,是一個結構,而這樣一個結構具有單一對象不具備的性質。在一些情況下,研究這樣的結構,可以得到更全面的結果。
結構具有三個特性:整體性、轉換性和自身調整性。整體性是由一定的組成規律得到的,這樣的組成規律是獨立於對象之外的,且包含在一個轉換體系中,自身調整性帶來了結構的守恒性和封閉性。
轉換性的概念很抽象,似乎是為了解決結構形成的時間性問題而提出的?不太理解「轉換」之含義,還需進一步思考。
與這樣的結構相對應的數學對象是群。群具有封閉性和一種確定的運算,這樣的性質恰好符合一個結構的定義,因此,群是代數的結構。
對群進行進一步研究,便可發現,它也可以看作是邏輯與全部數學的結構。而群在現代物理中的廣泛應用,體現了這一種結構的廣泛性。
結構主義在科學上價值很高,但在一些領域也有很大的問題。它的問題在於設想了一種確切不變的規律系統,而事實上,對象之間的關系是不穩定的,存在內在矛盾。由批判結構主義誕生的解構主義,就對這種矛盾進行探討,發展為更自由開放的思想。
18
There is no end though there is a start in space.—Infinity.
It has own power,it ruins,and it goes though there is a start also in the star.—Finite.
Only the person who has wisdom can read the most foolish one from the history.
The fish that lives in the sea doesn’t know the world in the land. It also ruins and goes if they have wisdom.
It is funnier that exceeds the speed of light than fish start living in the land.
It can be said that this is an final ultimatum from the god to the people who can fight.
世界由此開始,亦由此終結。
這裏是思想的薈萃,是精神的高空,
那些每時每刻的思考,都是匯聚於此處的一些Nonsense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