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碎片:閾限空間
閾限空間,既是時空中兩個場域間的通道,又是觀測者自身有意識與無意識的界限,以熟悉而實真的畫面風格引起壓抑、眩暈,完成對空間的去現實化,本質是將日常事物模糊化、陌生化,引入到人的凝視視野,產生超現實之感。閾限空間是碎片化的,是一種距離之外的風景,它一方面不可觸及,另一方面卻誘使人走入其中,揭露了人意識和時間連續性的荒誕,在常人的時空視野內劃出一道隱蔽又明顯的破口:看太陽時感受到的黑暗。
現今,我的手機就是這樣一個碎片。我不敢打開它,因為一打開,就有可能看到各種催交作業的消息,我刻意「隱身」的事實立即會被察覺。然而,如果我不打開,我不可能知道是否真的有催作業的消息:這是第一個悖論。於是,不能打開的手機從信息交流的工具退化為一個單純的擺設式的方塊,同時也成為凝視的對象,甚至於成為一種威脅,警示著我作業的危險,可曾幾何時,它還是引誘我不寫作業的元兇(雖然不是主要的):這是第二個悖論。
說它代表著一種閾限,因為它脫離了日常,劃分了我如今的無意識「沈淪」和之後有意識(但被奴役)補作業的狀態,它在我的註視中成為了——不論有意識還是無意識——一抹鮮明的警戒色,也是我噩夢的底色。它就像一個定時炸彈,在拆到只剩紅藍兩條線時猶豫不決不敢剪下。但它終究是虛構的,就算能將我完整割裂,它也不過是一個符號,真正的危險不在這裏。
事實上,現今我的噩夢來自於不想寫作業的反叛的欲望與無法割舍的對不能完成作業之後果的恐懼,兩者的矛盾營造出撕裂的兩個場域。界限並不那麽分明,因為後者明顯在侵占前者。可以認為兩個場域的界限就是這個手機,這是我能把控的,既然如此,那我不必焦慮。我不想在兩者之間遊移,那麽簡單地,不打開手機即可。
任它彌散沈默的恐懼,至少我在碎片的余光裏能看到拯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