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開了

我走上天臺,翻越欄桿。沒什麽特別的理由,或許是想看看人吧。
十月的風吹走了一個盛夏的酷暑,挾著絲絲涼意拂過臉頰,我嗅到若隱若現的清香。

俯視人來人往,我看到千篇一律的動作、千篇一律的眼神。我看著一片和諧逐漸陷入混沌。慌亂的神色、無力的呼喊、卑賤的笑、事不關己的漠然,一切表象。
四散的噪聲忽然有了形狀,那個聲音:想開點,不要那麽幼稚——一個來自成熟之人的忠告。

那些被工作壓彎的脊背,那些因壓抑而冷漠的表情,那些追求快樂而不得的身影,你們若能想開就好了。
清爽的秋風吹動我的一頭亂發,挑逗著我的心。我不由想笑,於是我笑了。

碧藍的天空下,相似的臉上盡顯相似的愕然,我想,我們相似的眼睛,看到的是不同的天地。


三重荒誕,或我想表達什麽
(憑我這寫作水平,不解釋一下誰都看不懂)

第一重荒誕:「我」在天臺觀察往來行人,他們以漠然之表象掩蓋名為成熟的束縛與禁錮,卻自居「想開之人」,甚至可能勸導別人「要想開」。
第二重荒誕:「我」作出要跳樓的表象,於是被行人強行加以「想不開」的精神狀態。事實上,他們自認為想開正是建立在「有人想不開,以至於會跳樓」這樣的基礎上,以更下之人作為自己的慰藉。於是他們對「我」這個「想不開之人」作出激烈的反應——勸導、共情,或(甚至)不懷好意的慫恿。
第三重荒誕:「我」大笑,而不聲辯,因為「我」自居「自殺之人」。至此,「我」完成了哲學的自殺,同時使「自殺即想不開」之觀念瀕臨破碎。「我」用笑聲反駁:你們這些自以為想開,自認為成熟的人,尚不如「我」一個「想跳樓」的少年。這樣一種無言的宣言將「我」與他人分割,也是「我」對常識、常規的宣戰。

整個故事可以歸結於一句話:你們這些想不開的可笑的所謂成熟的人,不要強加我想不開的形象,不要以我想不開的表象襯托自己的想開,更不要用粗糙的共情勸導我想開,盡顯醜態罷了。

寫這麽一篇小說,起因是一個作文題——成熟就是想開了。正確的審題立意是將想開理解為積極、樂觀、豁達之類庸俗的東西,而我想說的是,想開或者想不開,都不過是表象,誰都不知道真實為何,研究這種問題毫無意義,相當乏味。
最近正好在讀加繆的《快樂的死》,於是就想仿寫一篇(仿得完全不像就是了),以明己誌。或許會被理解為無病呻吟,其實也無所謂。「假裝跳樓」什麽的,大概更接近於一次行為藝術吧。